钟莹闹了几日,终是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时间长了,大家便慢慢都不再提了。
磕磕绊绊的日子将就着又过了数月,钟莹月份大了。钟丰刚外出务工的日子更长了,家中的农活有侯忠君一肩挑去,钟莹心中虽多有不快,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养胎。
清明这日,一大清早钟丰刚便挑着担子回来了。
“阿爹,这回出去还顺利吗?有没有找到好的活儿?”钟莹挺着大肚子,步子越迈越艰难。
“还行,今年运气还不错,一连去了好几个镇,都有人要我做工,你看,赚到了不少钱。”钟丰刚晃荡着装满大洋的布袋子,心情愉悦,“如今咱们县里好多开工厂的,有钱的人多了起来,大家都喜欢添置一些好看的家具,这趟出去好赖是给我的大孙子挣下不少换鸡鸭的家当了。”
“看起来不少呢?”
“是啊,足足有20块大洋呢。”钟丰刚压低了声音说道。
“哇,这么多啊!”
钟丰刚从袋子里数出15块大洋,“给,这些钱你收着。”
“阿爹,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从来也没有管过那么多的钱,我怕回头弄丢了。”
“不用怕,这些钱是给我大孙子的,不是给你的,收着吧,你不要让阿君知道你有这么多钱,我知道他有时候要出去赌钱的,回头再进了浦当新那些鸟人的口袋,我要跟他们拼命的。”
“那好吧。”钟莹接过沉甸甸的大洋塞进兜里,“加上这一次的15大洋,去年到现在你已经给了我40块大洋了,这些钱加起来,都够乡里人娶好几个媳妇的了。”
“这点钱算什么,若不是当年你阿公落了难,咱们家一年啥也不干躺着收租都能有500大洋的进账。”
钟莹沉吟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对了,阿爹你饿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我买了两只乌鸡,在院子里放着呢。”钟丰刚指着钟莹圆鼓鼓的肚子,“你现在月份大了,要吃点好的才行,咱们家的将来可全指着你的肚子呢。”
钟莹杀了一只鸡,炖了鸡汤,热了前些天做好的清明粿端出来,放在饭桌上,她想起往年到了清明节,钟年雨总是要蹦蹦跳跳地去拿粿吃,忽然自言自语地说道:“不知道阿弟有没有饭吃,他能不能偶尔也吃上米。”
钟丰刚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低头吃粿,闷头喝了一大碗黄酒。
“阿弟最喜欢跳着去够碗柜里的粿了。”钟莹继续自言自语。
“早都跟你没有关系了。”钟丰刚若无其事地喝酒,“以后休要再提。”
“我想了很久,真的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要抛弃他们?”
“哎,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钟莹的声音微微颤抖,“因为他们是我的亲人啊。”
“没有什么原因,就是不想养这两个累赘了,你若是哪天让我觉得失去了价值,是个累赘,我也会把你扔到外头去的。”
绝望的情绪萦绕在钟莹胸口,尽管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从来没有真正得到过父亲的欢心,甚至还没有被丢弃的钟年雨重要,当她亲耳听到自己也会被抛弃,依然心如刀绞。
“你不要以为你怀着孕,就可以没完没了的,阿爹看在你肚子里娃娃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你不要太没谱了,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了。”
钟莹丢下钟丰刚,把自己关在屋里,她知道自己月份大,此时钟丰刚不会真的和她计较什么,只是自己一个人歪在床上生闷气。
到了傍晚,侯忠君挑着锄头回家。他和钟丰刚打过招呼,便来叫钟莹去做饭,“莹莹,你怎么还没有开始做饭啊,太阳都要下山了。”
“阿君,我好像要生了。”钟莹依靠在床头捂着肚子,满头大汗。
“怎么会呢?前几天城大娘不是说还要一个月左右吗?你哪里觉得不舒服啊?”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睡了一觉,梦见春莲要踢我的肚子,醒来就觉得肚子好痛,你去把城大娘喊来吧,我感觉真的要生了。”
“怎么了?阿君你们在说什么?”钟丰刚闻声而来。
“阿爹,莹莹好像要生了!”
“这······怎么会这么快!那你快去把城大娘喊来,方圆五十里就属她接生的功夫最好了。”
“城大娘这会儿不知道在不在家。”
“哎呀,算了,我自己去找她吧,你在家里照看好莹莹,别让她磕着碰着,我马上就把城大娘叫来。”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钟丰刚满身泥浆,急吼吼地带着城大娘赶到了。
城大娘看看钟莹流出来的羊水,吩咐道:“看来的确是要早产了,你们赶紧去烧热水吧,烧的越多越好!给我把门关上!”
“城大娘,我会不会像婶婶一样死掉啊?”许靖安生完孩子没多久就一命呜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钟莹不由得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