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到了尾声。这一天,祠堂外的广场上聚集了好些人在太阳下晒着。
“你知道嘛,听说阿强带了个大肚婆回来呢。”城大娘歪着嘴,手里捧着火炉子,懒洋洋地坐在台阶上晒太阳。
丰子嫂提着菜篮子,刚在屠户家买了几块肉,就被广场上女人们的闲话绊住了脚。“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搞来不三不四的女人,连个像样的成亲仪式都没有。多少年都没有消息了,一回来就带个野女人回来,怀里抱一个,肚子里还揣一个,真是不害臊。而且我听说,阿强好像还做了上门女婿呢,不然怎么会不回乡办酒呢。这女人家,估计要么是家里没有男人了,要么就是男人全都是带疾的,要不然怎么会招上门女婿。”
蜜饯厂李管事家的媳妇李嫂,趁着太阳好,也到广场上晒晒太阳,她埋头织毛衣,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要是正经的姑娘,谁会跟着那个大烟鬼嘛,当年阿强趁他老子死了,把最后那点儿家底都败光,不要命的抽大烟,咱们钟浦乡的人,谁看见他不得躲着走,没想到这种人,还能碰到那种不长眼的浪荡货,看起来他们也算是天生一对了,就跟阿新家那饿娘子一样的啊,好人家的姑娘,谁会跟着那些个不着四六的汉子。”
“可不是嘛,那个饿娘子,听说大白天的还跟阿新干那个事情呢。”丰子嫂煞有介事地说道:“上次我路过他们家,本来想进去讨口水喝,哎呀,谁知道大白天的门就锁着,还听见饿娘子鬼叫鬼叫的。”
“真的假的啊?”城大娘饶有兴致地凑上去,双眼放出黑洞洞的光芒。
“真的啊,这事情我能说假的嘛。那声音,叫一个□□的啊,我听着都替他们觉得害臊。”
“哎呦,那可真够不要脸的啊,那种事情有什么好做的嘛,还不分白天黑夜的做,真真是狐狸精转世了。”李嫂猛地抬起头,满面潮红。
“就是嘛,我也是都很嫌弃那个事情的,我觉得男人身上都脏死了,靠近了一些都怪讨厌的,当年我那个死鬼,我就不爱搭理他,所以说外头的女人,都多少有些带疾的,要么是脑子不好,会跟着那些没出息的,要么就是狐狸精变的,大白天的都干那种事情。”城大娘作为一个常年守寡的人,对于男女交合这件事,没有改嫁的她可太有发言权了,她恨不能让全乡的人都时刻记挂着她这个贞洁烈女有多么看重自己的贞操呢。
“那饿娘子看着脑子是不大灵光呢,你看她一天天的也不说话,准是天生带疾了!”丰子嫂看天色还早,放下篮子一块坐在石凳上。
“那也难怪她阿哥把她卖给阿新那个狗日的,要不然你说但凡有点出息的汉子,谁会找一个脑子有病又拿人精血的狐狸精,干得少还吃得多,那不是赔死了嘛。说不定阿新就是为了白天干那点事才买的她,要不然人家也不配叫狐狸精。”城大娘一边说,一边加上夸张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就仿佛那个叫做饿娘子的狐狸精,曾经真实地在她面前做过那件令他们津津乐道的事情,逗得其他女人哈哈大笑。
“阿姆,阿婆,你们晒太阳呢。”钟小芸大老远,就听到这一阵□□的笑声,她只觉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得到他们又在乱嚼舌根子。要不是她从小就被教育看到长辈要问好,她恨不得直接走掉。
“阿妹,这是上哪儿去啊?”城大娘一转刚才的尖酸刻薄,摆出一副慈爱的面孔。
“这不是闲的嘛,我就是乡里头瞎转转,我先去啦,你们慢慢晒太阳。”钟小芸礼貌地说完,接着就走。她听见后头的几个女人压低了声音又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心里不禁想道:“一出门就碰到这些人,真是晦气!”
听说钟莹的阿嬷和阿叔从外地里回来了,钟小芸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丢下大扫除的活儿,决定先上他们家瞧瞧。
“莹莹,你在家吗?”钟小芸在前埕的大石头旁,见没有反应,又喊道:“莹莹,你在家吗?我来啦!”
她正想再喊一遍,就传来了钟莹轻柔的声音,“我在呢!来了!”
只见钟莹上身只裹了一件薄袄子,下身是一条粗麻裤子,她的袖子撸了一截起来,双手冻得通红,嘴里不断地哈出热气。
“小芸,你怎么来啦?”钟莹活动活动手指,把袖子放下。
“我来找你玩啊。你怎么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
“哦,我刚刚在洗衣服,没有听到,你进来喝口水吗?”
钟小芸挤眉弄眼地看向厝内,钟莹苦笑道:“我阿爹跟阿娘带着阿弟出去置办年货了,不过我阿嬷跟阿叔阿婶他们在。”
“哎呀,你早说嘛!”钟小芸拉着钟莹蹑手地往厝里走,她自然地在天井找了一张凳子坐下。“对了,你怎么穿的这么少啊?手还这么红,你不冷嘛?”
“穿的少一点方便干活啊,动起来就不觉得冷了,我阿婶肚子里有娃娃,阿嬷腿脚不方便,所以我得帮他们把家务活干了。”
“真是过分,你又不是他们的奴才,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