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了另一间房间的门。
镂金错彩的高大舱楼在此刻已经墙倾楫摧,全然不复华美模样。船中妖物肆虐,每隔一会儿就有妖物甩出或者扫下来什么东西,扔得四分五裂,满地狼藉。任长欢全然不顾,只灵活自如地穿梭在这狼藉之中,像是在搜寻什么。
小师妹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卫绮怀紧跟其后,百思不得其解。
她一边追,一边没忘了寻找吕纾和虞涵,可惜不知是她来晚了还是她们走得太早,她不但没找到人,还被一个缠人的螃蟹精绊住了好一会儿。
她铺开神识,发现这船上确实没什么活的凡人了。
……只能希望她们是逃走了,或是被戚家的那条小船救走了。
希望吧。
几剑将那螃蟹精甩开,卫绮怀正要挨门挨户地去找任长欢,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沙哑的尖叫。
那声音,好像一头骡子将死时的嘶鸣。
她循声追了过去,在走廊尽头的房间外,正正巧巧撞见任长欢给了床上的人当胸一剑,干脆利落,稳如切瓜砍菜。
?
她没看错吧。
刚刚还狼狈不堪的小可怜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这、这、这风格转变也太快了!
任长欢缓缓拭净剑上的血,面色平静得甚至可以称得上是如释重负,其中却还夹杂着几丝意味不明的阴沉。
卫绮怀的目光缓缓落在她手中长剑之上。
……师妹灵脉上的封锁,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卫绮怀的心静了静,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位小师妹。
不,该说不说,也许她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位小师妹。
在女主光环的笼罩下、在那些“治愈系”、“小太阳”的设定的背后,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执拗的、早已习惯于孤注一掷的灵魂?
她举步踯躅,意识到这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然而她才退了两步,就听见小师妹扬声道:“师姐若是要看的话,就请进来看罢。”
被发现了。
卫绮怀磨蹭着步子,试探着踏了进来。
刚一走进屋中,便有一股腻人的香气袭来,熏得她十分反胃,卫绮怀努力控制自己把目光投向床上那个被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人。
戚烈。
戚家德高望重、手握大权的老家主,竟然就这么憋屈地死在一个小房间里,死相狰狞凄惨,真是令人不知说什么好。
说他凄惨,是因为从这屋中被踢倒的绣凳桌椅来看,他是在那些妖物上船之时被他的儿子和仆人们临时抛弃的。
显然,他不是没想过逃走,但是那双行动不便的腿脚就在那时被一层层珠玉罗绮紧紧缠死——所以,他再也逃不出去了。
鲛人岛的实际掌权者,一世风光终结于这小小一方暗室之中。
至于说他狰狞,则是因为……
戚烈的身体上、甚至脸上,都长满了大片大片的斑:红斑、紫斑,有的还隐隐发青发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人是从一千阶台阶上滚了个囫囵下来,还是脸着地的那种,才能摔成这个样子。
怪不得他先前裹得那么严实。
良久后,卫绮怀听见任长欢轻声问:“师姐不想问长欢为何杀他么?”
卫绮怀沉默了一会儿,讪讪道:“其实我觉得还真没必要解释……因为他确实挺该死的。”
怎么说呢。
被这么一剑了结,已经算是很便宜他了吧。
听了这句话,任长欢脸上神情变了几变,最终定格在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复杂表情上,先前那点儿阴郁之色霎时间一扫而空。
她歪着脑袋,悄悄凑近卫绮怀,借着她的眼睛照了照自己。
卫绮怀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想看看长欢在师姐眼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么师姐总把我想得这样好?”任长欢看着她眼中清澈的倒影,微微一笑,“倘若长欢哪天成了一个杀人如麻罄竹难书的大恶人,师姐还会这样看我吗?”
卫绮怀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揉了揉她脑袋:“我信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任长欢终于忍俊不禁:“师姐真是心宽得厉害。”
卫绮怀抿唇,没好意思把实话说出来。
倒也不是啦。
她只是觉得……
傻白甜黑化,好像更带感了。
任长欢在屋中环顾一周,一剑将那香炉挑出去,转身对卫绮怀道:“师姐可知道这香?”
卫绮怀终于在浑浊的空气里找到一丝喘息的机会,闻言摇头:“我从不熏香。”
任长欢又指了指榻上小几上歪着的一盏瓷碗,碗中汤药香气未散:“那师姐可还记得这个?”
这个卫绮怀自然是知道的:“是上次你我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