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鬼之间的两段距离此消彼长。燕春梧和那鬼隔得远了些,终于安下心来,拍了拍胸口,低声提醒道:“卫姐姐,那个鬼好可怕的,你小心啊。”
卫绮怀疑惑道:“如何可怕——”
她这话音未断,就见眼前鬼影转过身来。
嚯。
原来是字面意义上的可怕。
卫绮怀:“……我知道了。”
卫绮怀后退半步,正眼瞧了那鬼脸片刻,不忍卒视,正提剑欲斩之时,却见那鬼影往后飘了好几步,伸出一只干枯苍白的手,手里慢慢聚起了一团火,火中烧起一张符。
燕春梧定睛一看,正是方才她情急之下扔过去的那张符,不由大叫:“怎么还有这么玩的啊?这真的只是个小怪吗?”
“安心。”卫绮怀道,“虽然我也没见过,可应该只是十方大阵的基本操作。这魔阵复生的厉鬼妖邪,都要比别处的强一些。此人既会符篆,生前应是个修士。”
“你都说它强了我还能怎么安心……”燕春梧都要哭给她看了,“卫姐姐,别告诉我你也对付不了它吧。”
“不,这种并无灵智的,可以。”
卫绮怀起式,灵光注满非昨剑,她提剑一斩,眼前白影霎时间灰飞烟灭。
太快了。
卫绮怀一愣,这比她想得还要轻松。
燕春梧“哇”的一声扑上前去抱住她,感激涕零:“卫姐姐你来得真及时啊!”
卫绮怀叹口气:“所以,就你这个本事,到底是怎么把你师尊她们忽悠得允你前来冒险的?”
“我优势不在这……好吧,确实是我修炼不到家啦。”燕春梧也叹气,嘟哝道,“但这次还不是因为任务要求——”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谢凌屿正向她们走来。
卫绮怀问:“谢道友,你方才做什么去了?”
谢凌屿摊开掌心:“方才那鬼影落下一物,怨力颇重,费了我一些功夫。”
卫绮怀一看,恍然:“我道为何方才我收服那鬼影这般简单,原来是封魂钉掉在你那里了。”
燕春梧:“那是什么?”
卫绮怀解释道:“人可为人之傀儡,鬼亦可为鬼之傀儡。关于这个东西,你可以理解为一种操控厉鬼作为傀儡的道具。”
“鬼也能做为傀儡?”
“自然,何况鬼身没什么约束,能穿墙遁地,在某些方面,比人要好用多了。”卫绮怀道,“操控者将此人、啊不,此魂之怨力封于钉内,使鬼身与怨魂分离,鬼身失去神智,便可沦为操控者的傀儡。此物是人骨所制,做工精细,其操控者又神出鬼没,可见实力不容小觑。”
燕春梧:“等等,卫姐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刚才遇见的只是个鬼的傀儡?这钉子是能随便掉的吗?”
“不能。”谢凌屿说,“所以,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何止故布疑阵,这分明是阳谋。”卫绮怀扶额,微感头痛,“方才春梧叫得那么大声,若是放在平时,现在这里早该来人了。”
谢凌屿若有所思:“我们的运气,的确非同寻常。”
卫绮怀和燕春梧同时欲盖弥彰地咳了一声,各自移开视线,心知肚明。
这是,主角气运啊……
卫绮怀定了定神,道:“我们现在还是先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三人略一合计,决定兵分两路——谢燕两人回去查看其他人的情况,卫绮怀留在这里,继续打探有无古怪之处。
在这片荒宅里穿梭了好一会儿,卫绮怀发现确实没什么东西可看了,正要退出去的时候,她听见了两个女人的声音。
其中一个的声音高昂锐利,语气不善,这显然是骤然爆发的争吵,因为两人连绝音阵都没有来得及布下。
是宗祠那边传来的。
这个人的声音被风声模糊了字眼儿,卫绮怀听得并不真切,隐约觉得其声线似有几分耳熟,却没分辨出她究竟是谁。
但可以肯定的是,不是谢凌屿,更不像燕春梧。
这个时候还有别人被吵醒了?
是敌是友?
卫绮怀聚精会神地想要捕捉到其他信息,奈何就在这一刻,万树婆娑作响,一切都被淹没在夜风的战栗里。
半晌过后,她听见了模糊不清的水声。
有什么东西落水了吗?
在哪里?
她不假思索地闯入宗祠内,绕过几个弯后,万籁俱寂,什么响动都听不见了。
风停了。
恰在此时,一束清冷月光穿云,落地。
宗祠修得恢宏气派,久经沧桑的四梁八柱在如霜的月色下反射出奇异的金色光芒,但此刻最先进入卫绮怀视野的却是那座祭坛。
坛中一泓碧水,水平如镜,镜中月华皎皎,令人目眩,神圣美丽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