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吕仓阔步踏入明堂,向孙权呈报这几日拷问的一切。
徐若琼害周瑛滑胎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尘封多年记忆瞬间会唤起。
从早到晚,孙权坐在那,耳旁听的是徐若琼这些年如何做下孽事,脑海里回忆起故人。
模糊不清。
他想起在母亲灵堂上,袁佩善万念俱灰,说出的那一句,我不过是你的一个战利品。想起与谢道华的最后一面,她同自己说的那些话。想起周瑛与自己离别前,眼里满是失望。
他的目光扫了一圈堂下跪着的人,徐若琼、何医挚、林薜荔...
他又何尝不是同他们一样,亲手杀了她们。
像是约定好的那样,何医挚突然发了疯,咬出吕仓参与当年害死周瑜之事。
高站在孙权身边的吕仓,也成了阶下囚。
一番调查,没费多大力气,查出吕仓真正的身份。
刘枫,袁术麾下刘勋的幼子。当年袁术败亡后,袁氏族亲投奔刘勋。刘勋后被孙策大军战败,在建安四年,投奔了曹操。而刘枫没有跟去,化名吕仓,来了江东。
外人只言他放弃一切,来到江东,只为替父雪耻前仇。可真正的原因却不是如此。
受审人中又多了吕仓。
他放弃了挣扎,直接坦言,当年是他利用黄媛特殊的身份,伙同刘表,勾结山越造反,让在外征战的孙权次次无功而返。为了免惹怀疑,扯出自己真正的身份,便把袁佩善推出去顶罪,言是她身为袁术之女,只为替父报仇,才给尽好处,指使她这样做。
袁佩善无辜,黄媛罪少,而他才是真正制造江东内乱的幕后之人。
“制造的内乱又何止这一遭,我还听命于徐夫人,在您昏厥不醒之时,假传您的教旨前往巴丘,让周将军原地驻守,不得回京,才给了徐将军机会,利用池拗蛇暗害周将军暴毙身死。”
徐若琼顿在原地,她早预料到吕仓会有出卖自己的一日,可还是把哥哥牵扯进来了。
她以为孙权听到这一切,会暴怒,会冲过来一怒之下杀了她。
可他见她紧闭许久的双眼,缓缓睁开,他的手指轻轻敲上玉凤座。
“为什么?”他看向徐若琼问道,声音很沉。
徐若琼扯动渗血的嘴角,吸了口气,回道:“因为嫉妒周瑛。”
“嫉妒她有和您的子嗣,嫉妒她有一个疼她爱她,还掌管江东军权的哥哥。我嫉妒...嫉妒她还有你的爱。”徐若琼缓缓说,“能有多少人可以得到君主真正的爱。可她有,她什么都有了。而我呢。”
“我是太夫人的侄孙女,是和你血脉相连之人啊,我的父亲他跟随两代先主,立下赫赫战功,若不是意外死于战场,何来周瑜掌管江东军权!我又怎么会活的不如她啊!”
声嘶力竭,像是对孙权的控诉,又像宣泄自己这些年的不甘。
“我什么依撑都没有,要我自己这双手沾染了好多好多的不干净,才能得到和她一样的东西。”
“孤娶你为正妻,给了你那个不成器的兄长统领兵马的权利,你想要的,孤都给了!”
“未入宗祠,祭告祖灵,享不得世代香火,你有当我是正妻吗?”徐若琼质问。
“至于我那个不成器的阿兄。”她摇摇头,无可奈何笑出了声,很渗人,“军中狎妓被周瑜发现,阿兄竟然又恬不知耻的求到我这。我知道他是个没本事的,可不管怎么样,他是我兄长,我怎能看他要被周瑜□□,遣送回京,被你发落。我徐氏难道要被周家世世代代踩在脚下吗!”
“我不服!”徐若琼扬高了声音,“所以,趁你昏厥之时,命阿兄毒杀了周瑜。”后半句声音很轻,是伴随一口长舒气跑出来的真相。
所有的怨,此刻释出,走到这一步,她无所顾忌。
“害死周瑜的这个机会,是你给我的。”徐若琼迎上孙权的灼灼目光,意味深长一笑。
孙权不寒而栗,反应出徐若琼话里的意思。
“夫人——夫人——”
堂外突然传出白凝的声音。
所有人的注意力移了过去,孙权疾步走出,看到眼前一幕,大惊失色。
周瑛再度昏厥在白凝怀里,穿着寝衣,披着长发,赤着脚,眉眼紧锁。
她听到了,都听到了。
帷幔轻纱飘动,时不时透进微光,照进昏暗的内室。
青瓷地砖上,衣着单薄的周瑛抱膝而坐。
脑海中全是徐若琼的声音,即便她早已知晓周瑜的死因,可亲耳听到徐若琼吐露的这一切。
真相再度将她生吞活剥,粉身碎骨。
“地上冷。”
头顶上传来孙权的声音,还有他伸出的手。
她已经在这坐了三日,除了喝了口孙登亲自送来的参汤,米水未尽。
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