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挑衅一般,他笔直站着,目光却不善。
裕王不知从何处听说小姐病重,今晨携太医来为小姐看诊,他就带他们进来看了一眼,此时太医在隔壁开药,裕王反倒又出现在小姐闺阁,实在很难不让人多想。
指尖按上腰间的短刃,轻轻摩挲。
徐敬山看见西桥的动作,阖上纸扇,举止斯文,解释道:“秦小姐与本王一故人十分相像,因而多看了几眼。”
“真是缘分。”西桥说着,俯身请他出去,“能得殿下记挂,定然是极其紧要的故人了。”
透过眼前的白带看人并不真切,徐敬山的目光落在床榻上乖乖阖眼安睡的小猫儿上,神色晦暗不明,“是,她于本王而言,是很紧要的人。”
“她叫阿桥。”纸扇轻轻敲了敲掌心,徐敬山遥遥往秦晚妆那儿看了一眼。
秦晚妆还是原先的模样,软乎乎的长发垂落,盖住小脸儿,面色苍白如纸,看不出半点生机。
徐敬山轻讽一笑,跟着西桥出去了,目光里带了点怀念,他抬着头,看外面斜斜的雨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徐敬山沉吟片刻,倏尔轻笑,笑得有些苍凉。
“她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与我一同长大。”
“我”他顿了顿,“我很挂念她。”
后面那句的声音很小,将将飘散在风里。
西桥听得不大真切,只当他在怀念故人,笑笑,“裕王殿下金尊玉贵,想去哪儿去不得,若是实在挂念,自然可以去找阿桥小姐。”
徐敬山静默了一会儿,摇摇头,目光里罕见地带了点茫然,“她大抵已经不在了。”
秦晚妆坐在大雾里,也有些茫然。
阿桥是谁呀。
她同阿桥很相像吗?
软乎乎的小手掐掐小脸,秦晚妆有些怔忪,原本清亮的眸子显而易见地颓败下去,小脑袋耷拉着,她有些害怕。
漂亮哥哥当真是因为阿桥喜欢她的吗?
不、不会的呀。
秦晚妆拍拍小脸。
她这样的小姑娘谁不喜欢呀,漂亮哥哥定然喜欢往往,不喜欢阿桥。
她想着想着才松了口气,心里却始终空落落的。
她有些后悔。
她想见漂亮哥哥,她当初应该找漂亮哥哥骗一个亲亲的。
若是漂亮哥哥再亲亲她,她就不会这样难过了。
——她想见漂亮哥哥了。
秦晚妆在大雾里,呆呆坐了会儿,长发软软垂下来,她发觉现在的自己有些脏,小手上都是泥点,也不知是何处弄来的。
完了,她是个脏小孩儿了。
她爬起来,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小脑袋低低垂下,她看见自己的裙摆处蹭上了白灰。
她得把自己弄干净一些,这样,等阿兄和漂亮哥哥见着她的时候,就可以直接抱她了。
秦晚妆想。
这时,秦晚妆面前突然出现一片烟雾渺茫的湖泊。
湖边是稠密的青枫林,亭亭如盖,林间烟气亦蒸腾,依稀辨得清隐藏在漫漫青枫里的雾阁云窗。
真好看呀。秦晚妆想。
这是仙乡吗?
她可在话本里瞧见过,许多人都在睡着后见到神仙了,难道她也要见到神仙了吗?
先前的颓丧一扫而空,小姑娘脑袋小小,实在装不下什么复杂物事,这会儿又开心起来。
天底下当真有神仙吗?
秦晚妆像只好奇的小奶猫儿,一溜烟钻进青枫林。
青枫林里烟气迷蒙,枝叶斜斜垂下,草木扶疏。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寒光闪过,白刃砸入青枫树干。
“什么人!”急声厉斥。
林里响起纷乱的踩踏声,自远而近,清光流下,刀锋闪着暗芒。
“有刺客!”
“保护太子殿下!”
空气乍然焦灼起来,像是一点就炸的炮仗,身穿黑甲的侍卫在青枫林间穿梭,黑影逡巡而过。
秦晚妆被吓得一激灵,轻轻颤抖,有些害怕。
她、她不是刺客呀。
秦晚妆看见树上的刀刃,脸刷得一白,冷汗流下来,脑子里一团浆糊。
她提着裙摆往前跑,风声呼啸,身后似乎有人发现了她,脚步声迅速靠近,秦晚妆往前方楼阁里一钻。
这是枫林深处,高耸的楼阁朴雅古劲,雕梁复杂精致,里面书海林立,卷帙浩繁,无数木架整齐地排列,边角台阶回旋而上,穹顶处画着巨大的山川图景。
秦晚妆吧嗒吧嗒跑上木阶,躲在木架后,双手交叠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
脚步声自下而上。
越来越近。
透过架子镂空处,秦晚妆看见了黑甲,粼粼散发着凉光,教人如坠冰湖。
分明是晴好的暖阳天,秦晚妆却觉得很冷,四肢冻得打颤,昼光洒下,秦晚妆有些恍惚。
在梦里会死掉吗?
她难过得想。
“曲黎。”不远处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
那人似乎有些无奈,轻声道,“你过分谨慎了。”
名唤曲黎的侍卫半跪行礼,有些犹豫,“殿下恕罪,只是,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