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夭与乐伯正在商讨去京城的事,突听到柴扉外有人道,“不可,你不能去京城。”
两人从石凳上起来,齐齐望向窗外。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周舍。
农妇从厨房出来,连忙跑去开门,
“是周公子啊,快进来。今天真是贵客满门。”说完,又去厨房忙去了。
周舍撑着竹竿进来,摸索着坐在一个石凳上。
“乐伯,你的命是绿蔷换来的,你若是去了京城,打草惊蛇,会害了她。”
“哦,这么说,你对我被害的事情,了如指掌?”
“也罢,与你直言吧,这个村子,是我「雁回楼」的一个据点,另外,这里也是和你一样遭遇的人,隐居避世的地方。”
“和我一样?此话怎讲?”
“你已记忆全无,不能说不是一件幸运的事。如今朝野,齐国公一手遮天,权侵朝野。天家的富贵大半流入了他囊中,又纵容爱女为非作歹,做一些下流的勾当,司马昭之心,谁人不知。”
“我虽失忆,但只是不记得自己的事,朝局如何,我也心知肚明。偏偏我是个好山水的,如今死后复生,只愿随心随性罢了,别无他求。”
“这么说,你进京不是为了搅弄风云?”
“呵,想来以我的性情,也是投身王侯家,心在东篱下的。此番天意助我,我也甘愿在此做闲云野鹤,只是…”
“但说无妨!”
“只是如你所说,我欠绿蔷姑娘一条命。我得报之一二,才不愧为大丈夫。你方才说,不许我进京,又是为何?莫非绿蔷姑娘身在险境?”
“绿蔷她身世坎坷,小小年纪就遭了灭门之祸。所幸,还有一个姐姐在世。杀你的人就是她姐姐。”
“什么?”乐伯大惑不解。
“是的,她姐姐,是「鬼术」造就的一只魅。你应该也听过,那本书有生死人的本事。是我,还得她一家惨遭灭门。她姐姐,就是红玉,曾是我未过门的妻子。”
“怎么会?那你又怎么会害了她?”
“人啊,总有一见钟情的时候。那时候,我爱上了一个人。”
“是你那个未过门的妻子,红玉吗?”夭夭看到又有段子可以听,急忙拿出了山瓜子,顺势往乐伯手里塞了些。
“不,是齐国公之女,齐云黛。”
“啊!”一旁的两人惊掉了下巴。
“你果然是个负心汉,坏萝卜!”夭夭气得不行。
“周兄果然眼光独到,江湖有闻,齐国公之女才貌双绝,颇通诗书。尤以舞技出名,那一支舞,叫,「青山如是」。看过的人都惊为天人,莫非,周公子有幸,见过?”
夭夭气呼呼的,这两个人真是花里胡哨。
“是啊,小时家教森严,不曾见识过什么。那时成年加冠后第一次出门,便去了京城最大繁华的酒楼「客来香」,第一次见到了齐云黛。”
“堂堂国公千金,怎么会抛头露面。”
“那时候的云黛,天真烂漫,无法无天。和青阳公主打赌,说男子去得的地方,女子都去得,青阳公主以一个玉簪为注,赌酒楼去得去不得?”
周舍蓦地一笑,嘴角荡起层层波澜。
“云黛当然应了。她去酒楼舞台上,跳了一首「青山如是」,闹了好大动静,让公主在宫里都听说了。”周舍笑容和煦,声线温柔。
夭夭明显觉得,她听得都鼻子都酸了,感觉自己的眼睛里有水要滴下来。
周舍抬手摸了摸附在眼睛上的丝帛,微微失了神。
夕阳下了山,远处林子里潺潺的水声传过来,风经过柴扉外头的爬山虎,又拂过肌肤。秋已凉,夜已至。
农妇烧好了饭菜,一盘盘端上石桌,有烧茄子,辣椒肉,炒青菜,蒸土豆,五谷饭和菌菇烫。
“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乐伯端起一碗菌菇汤,一口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