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明明没错,为什么……毒没有解?”
碾槽的摩擦声不曾被打断,马钱子的苦涩气在空气中逐渐散开,稍一吸入,舌底不自觉泛起苦味来。
九尺大汉手持碾盘,汗水沿着额前微卷的碎发缓缓滴落,浸到马钱子的粉末上。
“你说话。”
“呵,”他没来由的一笑,似暗夜爬行的凶戾鬼怪突然露出森森利齿,令人胆寒,“我成功了。”
“什么?”
“呵呵呵……这么多年,栖金药蛊终于被我炼成了。”
仿佛得到了令人振奋的消息,残摩仰头,笑得愈发肆意。
苏南烛心中一震,猝然惊醒。
明明是小暑时节,房间内萦绕的寒气却凉得她瑟瑟发抖。
苏南烛从榻上坐起,茫然四顾,忽听得“吱呀”一声轻响,阿琪推门而入。
“苏姑娘,你可算醒了。”
阿琪长舒一口气,叹道:“若再不醒,阿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是哪里?谁把我带过来的?”看着身上陌生的锦被和单薄的丁香色长袍,苏南烛心中疑惑愈甚。
“此处是公子的卧房。”阿琪把一碗甜粥放到面前的圆桌上,“你昏倒在净心泉内,是公子把你接出来的。”
延陵渺带她出来的?可她泡汤的时候……
意识到不妥,苏南烛后知后觉地红了脸。
阿琪不晓得其中缘由,见她面颊微红,关切道:“苏姑娘可还觉得身子不适?”
“没有没有,我好多了。”她将身子往锦被里缩了缩,“我需要更衣,麻烦你到我房里取套衣服来。”
阿琪应下,便退出去。
苏南烛换过衣服,喝完一碗甜粥,仍不见延陵渺身影。
睡了半日,如今精神抖擞,苏南烛心绪纷乱,走出宸室到外头散步。
廊间竹帘微荡,草前幽萤闪烁,处处流窜着夏夜的细痕。
她沿路踱步,努力回忆适才的情况,远远觑见书房内透出柔和烛光。
延陵渺端坐在书案前,手握一册书卷,目光平定,神思却不知去向何处。
门前有道薄影一晃而过,随即门扇被推开,苏南烛的脑袋从门缝中凑了进来。
“你来做甚。”延陵渺瞥了她一眼,视线重新回到书册上。
察觉他神色不悦,苏南烛维持着跨门的动作,半晌,才上前一步,局促开口:“来谢谢你……又救了我一回。”
“我晓得进入净心泉需经过你的同意,可你也说了,只要不离开重云峰,旁的都随我高兴,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啊……”话到最后,苏南烛底气愈发不足,嘟哝着,悄悄抬眼觑他。
对方默了默,见她气色红润,神思雀跃,愈发觉得气闷。
“方才的事情,你可都记得?”
什么事情?
延陵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叫人琢磨不透。
“不记得了。”
她直觉不是一件好事,与其被动承认,不如主动否认。
“你!”延陵渺似是气极,从圈椅上猛然站起,桌案被他的膝盖撞到,发出一声巨响。
苏南烛被他吓得一激灵,耸着肩,默默往后退了半步。
昏薄的光线被眉骨阻隔,映得他本就深邃的凤眸更加幽沉,延陵渺眼底戾气翻涌,愤怒之余又似有几分……委屈?
“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请你复述一下,我也好……了解了解。”
她委婉地提出解决办法,试图缓和对方的情绪。
哪知延陵渺听完,脸顷刻黑得堪比书案前的徽墨,再忍不住,冷笑着朝她走来。
“你……你如果不想我知道,我不问,不问便是了!”意识到情况愈发不对,苏南烛连忙后退,慌乱间往后一靠,撞开了门扇。
见有隙可乘,她急忙转过身,撒腿就往外跑。
望着她身影快速消失,延陵渺将一口白牙咬得咯咯作响,隐忍片刻,终究没再追上去。
长明宗每十日会在天禅殿举行一次旬会,宗主,各位门主皆会到场。
说是旬会,其实不过是宗门长老相聚在一处,赏花闲谈,品茶议事罢了。
这不,云末宗主,风胥门主,雷行门主,木宸门主,卫矛门主和细辛门主齐聚一堂,加上众人的师弟延陵渺,例行的旬会照常开始。
“听闻云渺师弟曾离开宗门月余,可是去执行什么秘密任务了?”木宸晃着手中酒盏,好奇道。
“木门主怕不是还没饮酒,就已经醉了。”风胥在一旁开口,“既是秘密任务,又怎么说与你知晓。”
“他不说,大家也都能猜到八九分了。”雷行来得最晚,才坐下,就迫不及待接话:“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的任务罢?”
众人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