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就是找个东西嘛,很简单啊。”
小矮人放松下来,熟稔地开口,语气轻快,笑着摆了摆手,对此并不很不在意。
他丝毫未曾察觉水滴愤懑的心酸,反倒真心实意,往水滴身上插了一根如有实质的一箭。
“啊,是吗?”
这次,水滴语调已如一滩死水,又像是折线统计图不再变化,被拉成一条笔直的线,没有半分起伏。
听完这话,小矮人终于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儿了,但他还是不知道不对劲儿的地方在哪儿。
于是,本着打圆场的目的,他丝毫不觉,往水滴身上又补了一刀:
“找东西这么简单的事情,下次你还可以找我帮忙哦!”
水滴:我现在两肋插刀。
“好呢。”
水滴幽幽说完这话,回以他一个公式化标准的微笑。
小矮人不明所以。
“那么……下次再见!”
别离时,小矮人还是礼貌向她招了招手,卸下帽子,一如二人相见时回以水滴躬身一礼。
水滴也向他招了招手,点点头,静静望着他的背影一直到同落山的太阳双双消失在森林的地平线外。
她正了正色,眼底没有任何情绪的打量着面前荒废已久的传送阵——
因为她不知道该燃起希望还是该转头失望。
……这样的传送阵……真的……还能用吗?
像是一个巨大石板样足有数十米半径的传送阵被她踩在脚底,青灰色满是龟裂的石板上遍布绿的黯然失色的青苔,断了茎的草当空抖着,从石板缝里挣扎着涌出。
斑驳的暗红色花纹像是干涸的血液喷涌而出,胡乱涂抹在石板面上,早已难见当年的繁复幽美,徒留一片凄凉。
苍黄的天底下万物都了无生机。
一阵风拂面,带来一阵树叶婆娑沙沙的鸣响,随光线暗淡不断攀升的树影以摧枯拉朽之势嘶吼如浪潮浮动。
浓稠而黏腻的黑暗在树影的环绕包裹下,像另人窒息的深水肆意涌动,倾巢而出,伴随着棕红色泥土所裹挟的一阵血腥的冷香。
水滴蹲下身,不抱有任何目的地用指尖轻轻拂过粗糙如沙砾的石板面,一层浮灰被抹去,一抹属于石板本身的青色竟突兀地现身,跌进这方黑暗里来,点亮了这一方本不属于它的地界。
水滴怔了半晌。
……或许……真的有希望也说不定呢。
*
“……总而言之,就是在那里,我发现了传送阵。”
“包括前几天,我去的还是那里。”
“那我是不是可以摆脱那该死的信函了?!”
辛德瑞拉猛地睁大了眼,一扫先前的落寞,她的眼底满是振奋与好奇,手也不自觉攥紧茶杯的提梁,指骨有些微微泛白。
水滴盯着辛德瑞拉,却是拧了拧眉。
她的神情有些犹豫,过了好半晌,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终于再度开口:
“说实话,那个传送阵看样子年头已经很久了,不晓得还能不能生效——我也就没告诉你,因为……”
——怕带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
辛德瑞拉摇摇头,水滴话语里未尽的语意她怎么能不了解呢?
只是对于现下的她而言,一丁点儿的希望都能像是汪洋上的独木舟,却足以给身处浪尖颠簸浮沉,而又无所归依的浮萍安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