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子……,泥巴……,血……。” 她的话断断续续,好像只是在单纯的描述她所看到的物品。
“好,还有什么吗?” 沈不疑温柔问道。
“还有……有………。” 眼前血红色的场景像失了焦,大光圈不断放大。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她孤单的身影现身在这血色里,背影单薄。
只是……,单薄背影回过头来,只一侧脸便冷淡如冰。镜头放大,在她平淡的五官上,那双原本应该充满清冽的潭目,此刻却变得暴戾无常。
死死盯着前方。
时寒喉间滚动,表情变得扭曲痛苦。她阖上眼睛,又重新睁开,似乎是想要将抽离这个场景。
脑袋左右摇摆,情绪极其不安稳。
“时寒。” 沈不疑轻轻叫着她,面露不忍。
“还有……一个男子……” 镜头前翻,画面血红色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眼前闪过一张无比清晰的男子的脸,他动作张扬,五官愤怒扭曲。
时寒双眸一瞠,冒着一头冷汗,意识彻底清醒过来。
她记起了,那是一个黑暗的雨夜。
“是他!”
时寒说完,接着便双腿一软。沈不疑都没来得及开口,时寒身体软绵绵的便倒了下去。
室外雪花下的愈发欢脱了,洋洋洒洒欢欣跳跃。不若一会儿,他们刚来的小院中已是覆盖了白茫一片。枯黄的成片草丛支棱着皑皑白雪,一同融进冬色里。
沈不疑虚扶着时寒的身体,将她移到软垫躺下。无声看着纷纷扬扬的大雪,世界陷入沉静。
他想过时寒的反应或许会很大,但,可能是受到她所表现出来的强势,淡漠,古怪性格的影响。
他错误的判断,对于这段痛苦回忆,作为最强势保护人格的时寒,是有绝对承受能力的。
最起码,她会始终保持清醒。
但现在———
沈不疑看着脸色苍白,虚弱瘫倒在地的时寒,无声轻叹了声。
但现在——,他显然低估了事态的发展。
绳子,血,泥巴,还有一个男子……,沈不疑盯着少女昏睡过去的脸庞,陷入沉思。
所以,这块就是她不能轻易触碰的那块记忆吧。
天色愈发昏暗,室内也变得昏沉沉的。房屋荒废许久,电源怕是早已切断多年。沈不疑摸摸索索站起身,翻箱倒柜的找着什么。
终于,在一个犄角旮旯的抽屉里,被他翻到半截红蜡烛。从大衣口袋掏出随身携带的打火机,点燃火源后。
望着少女仍旧沉睡的容颜,沈不疑再度皱紧眉头。他有些好笑可又觉得郁闷,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和一个他主治的病人,在这大雪纷飞,凛冽的冬夜跑到这莫名其妙的废宅,进行病情治疗?
就因为时寒说的那些话?
一阵繁乱思绪过后,沈不疑高大身影矮了下去。他仍旧坐在那把软皮椅子上,动作散漫,几分落寞的神情爬上来,
他守着昏睡未醒的少女,眼眸不经意撇过室外的大雪飞扬。红蜡闪耀,温亮而薄弱,算是给这个寒冷孤寂的夜晚添了几分温情。
室内依旧安静,屋外风雪依旧肆虐,乱风狂舞,毁天灭地似的。而此刻,他在这破旧的小小一方天地中,守着一方烛火,竟是迎来了久违的放松。
轻阖上眼,脑中还在思考着时寒所说的话。他成为医生的夙愿很简单,就是能治愈手上的每一个病人。
可现实是,他的理想或许宏大。精神疾病是很难治愈的一种病况。他自认经验已十分丰富,医学知识也足够过硬。
但,他眼下接触的病例要远比他在医学书上研究的理论棘手的多。
而精神疾病算是特殊病况,对于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成熟。现有的医学接触记录也只是能充当辅助的角色,治愈如何治疗,怎么治疗,应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和手段。
至今仍然是在探讨中。
沈不疑思考着,目光又沉静的落到少女脸上。烛火暖黄,勾出她五官轮廓柔和安静,她眼睫轻轻阖上,唇角紧抿。
人生真的是很奇妙,充满各种不可思议。
精神病院是一个充满荒诞与悲剧的地方,与她本该青春活泼有朝气的少女角色完全相背而驰。
可,生活偏是如此不可理喻,将这两条完全不相关的平行线硬搭在一起。
沈不疑凝神注视了许久,从裤子口袋摸索出香烟盒,点了一根,噙在嘴角。
可以的话,他很希望精神病院这种地方不要再存在。虽然是天方夜谭。
青色烟雾从他鼻间散出,朦胧地遮住男子俊俏五官,他迎着窗外呼啸风雪,浅浅淡淡的吞云吐雾。
那里的每个人身上,都背着重重的,他们无法甩脱掉的悲剧。即使他们已被压垮,精神上的,□□上的。可是,不够,远远不够,即便是疯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