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的黑暗。
“滴——”一声短促的提示音,又是“哗”地一声,舱门向两旁划去。姜徕从那伽的记忆里抬起头,眼前,富丽堂皇的教堂向外发散着圣洁的光芒,衣着整洁的人群谦恭的低着头。阿兰一言不发的融入人群,姜徕跟随她的脚步,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教堂处在大楼的顶层,透过大片明净的玻璃,可以看到很远的地方,比如横跨海域的大桥,鲜艳妖冶的红月,鳞次栉比的高楼和从高楼边掠过的长着双翼的异形生物。
这是一个混乱的,怪异的世界。
姜徕收回视线,抬头直视端坐于人群上方的萨姆达,他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显而易见的惊诧和慌乱,但很快便沉着脸,高声道,“吾等皆蒙受神的恩惠幸存于世,便应当践行主的指示,承袭主的意志!而有人,居然狂妄自大到试图挑战主的威严,连启示会都敢迟迟不来,这是对神的亵渎!”
“对神的亵渎。”姜徕注意到他又一次使用了这个词。
人群整齐划一的转头,无数张脸用谴责的目光瞪向她。
“但是——”,萨姆达举起双手,“吾主仁慈,愿意给悖逆者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赞美吾主。”他们齐声道。
“那伽,”萨姆达用力的将手杖砸向地面,“你还不上前来?!”
有谁扯了扯她的衣袖,姜徕微微转头,看见阿兰用担忧和焦急的神情催促着她。众人自发散开,留出一条供她通行的道路。
姜徕勾了下嘴角,坦然地向萨姆达走去。高台之上,萨姆达的身边还站着一道身披黑袍的影子,面容隐在兜帽里,像裹着一层黑色的雾气。
姜徕将目光从黑袍人移到萨姆达身后,那是一座肃穆的大理石神像,神像身着长袍,看不出性别,脸上除了微阖的双目之外,没有其余的五官。
她在高台下站定,身后,人群如潮水般四散退去,似乎是在遵循某种约定俗成的习惯。很快,只剩下姜徕一个人站在空荡的教堂中,她看起来瘦小,孱弱,满身脏污,与这圣洁之地格格不入。
萨姆达冷笑一声,拄着手杖走下高台,下垂的脂肪随着他的步伐一阵阵颤动。姜徕看着他走近,心底忽然涌现出大股浓烈的情绪。她感到恐惧、绝望、痛苦和仇恨,而这些最终升腾为直白的杀意——这是死去的“那伽”的情绪。
“姜博士,”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异常,沉默许久的以太忽然开口道,“您还好吗?”
姜徕垂眼,没有什么表情地轻声道,“我想杀了他。”
以太毫不犹豫道,“好的,博士。”
说话之间,萨姆达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大颗的汗珠,仿佛刚刚跋涉千里。但他依旧用威严且不容拒绝的声音,一字一句道,“那伽,昨天什么也没有发生,对吧。”
姜徕低着头,想起临行前阿兰说过的话——“有契约在,他不会真的做什么的。”可事实上,真正的那伽已经死于长夜之中,死于他丧失理智的剑下。
而萨姆达在清醒时的慌张不似作伪,他让阿兰去找她,是想将自己从那伽的死亡中摘脱。所以在见到她还“活着”时,才会那样惊讶——萨姆达的契约,很可能就是,“不得杀死神的信徒。”
姜徕抬起眼,平静地直视萨姆达的眼睛,“你就不怕付出代价吗?”
萨姆达脸上再次出现了那种轻蔑的笑,“你敢威胁本教?”他压低声音,“而且,你不是还活着。”
话音未落,他突然感觉脸颊一阵剧痛,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台阶上。
姜徕看着这具躯体的手指,有些意外。一开始只是想试试力道,没想到以太改造得如此迅猛,这令她感到满意。
萨姆达躺在原地,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被打了,气急败坏地大吼;“阿木那,你是瞎了吗,还不将她拿下!”
高台之上,黑影人处传来呓语声,姜徕没有听懂,想来这不是“信徒”能接触到的语言。
以太出声道,“我能翻译,姜博士。”他道,“意思是:‘你违反了契约,确实要付出代价。’”
仿佛是为了印证以太翻译的准确性,萨姆达看起来更愤怒了,“蠢货!你仔细瞧瞧,她还活得好好的!”
甚至还能徒手把他扇飞。
黑影似乎僵了一下,疾风乍起,他在瞬息间来到她的身前。罩住面部的兜帽滑落,姜徕看见了一张猫头鹰的脸。
此刻,猫头鹰的鸟喙动了动,无需以太翻译,这一次姜徕能直接听懂他的话。
“你应该已经死了。”阿木那道,“违背契约的代价会由神亲自降下,凡人不得插手。”
姜徕沉默地后退了一步。这个世界刷新了太多她的认知,出现会说话的猫头鹰这件事也变得合理起来。她觉得自己接受得还比较良好,但问题在于,猫头鹰看起来不太像能被轻易扇飞的样子。
身体里的情绪再一次躁动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