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枯枝这麽于瓶中,其实亦乃一景。不是麽?”
“是啊。即使枯瑟之物,如果成气格的话。亦可一观。这个,自古如此啊。
木之原色,不加雕饰,也见品格啊。”
“凡物简单之道,与繁缛雕饰之文,孰为高低呢?”
“不可以这般样说。无论屋舍、器物,简单之道,亦要得法。刻饰繁纹,亦要不乱。如果只是简单、不能深刻的话,亦不能称品。如果刻饰繁纹、工巧精湛,但不能谐和的话,又如何入得人眼中呢?
示人以繁,抑或示人以简,在乎本物之谐一也。简之得当,宜简。繁之得当,宜繁。
此之譬若宋瓷清雅。清瓷繁丽。诸般不一者。
岂可一以论之?”
“如此啊。”
“是的。”
“那件事情终于过去了。”
“甚麽事情啊。”
“你嘱咐吾办的那件事情,终于办好了。”
“哦,那就好了呀。”
“可以请你也帮忙办件事麽?”
“你还有事体要交由吾办麽?你这麽有办法之人——不是耍吾罢。”
“不是。来年吾要往远地去了。这里一些事务,要托付人哪。”
“这样啊。那好办。吾吩咐人关照一下就好了嘛。”
“还有件重要之事——经济上面,吾有一些产业要处理。已经卖掉了。可是收尾之事,恐怕吾去远地之时,仍旧不能结束。这个,可以托付你麽?”
“当然了。这些都是小事。你不会去很久罢。”
“这个不好说呀。”
“还回来麽?”
“哪里说得定呢?就像云,随时变化呀。如果回来的话,吾会通知你的。
毕竟,无论何地,吾都不会忘记你之酒的。”
“吾还以为你会想念吾呢。原来只是怀念吾之酒啊。真是的。
那麽,无论至于何地,知会一声。每年新酒酿成之时,吾托人送些与你好麽?”
“弦音似乎低了。还有,音色有些闷哪。不是该调弦了罢?”
“音确实有些不在位呀。算了,吾懒得调弦。拨弄之时,指位略移动下,就好了。”
“可是音质不够清哪。”
“指法停留时间控制好些,音质就会清亮些罢。”
“曲调倒是有些激昂。过悲愤了罢。
这个季节,应该换个曲调啊。古雅不好麽?”
“这个怎麽样。听来似乎松风琴音。你约莫喜欢这个罢。”
“很幽淡哪。你试试震动琴之腔体,再幽沉些怎麽样?会更有古风哪。
案上这个古瓶倒不错。可是为何插的嫩竹呢?
琴音之时,还是芍药花适宜罢。嫩竹有些古怪。换掉好啦。
——这样就自然了嘛。
弦音之时,即使花草,也要配之得宜呀。不然就煞风景了。
这个音位,倒是准确。只是,再幽深些就更有余味了。
——哦,你最近得道了呀。”
“制酒其实挺容易的。”
“是麽?这麽说,你试过了?”
“是呀。吾试过自制果酒。简单极了。最妙的是,还很好味。不过喝多了,还是会醉的。
因为是自制之缘故,饮之时,心情格外舒畅啊。
吾至今记得第一次饮吾自制之酒时之月色,以及黄桂之芬芳——正好秋月时节。所以——”
“那下次多制些酒,赠吾怎样?”
“那不行哪。没有时间常作这个。而且,需要的果品太多了。吾又不是酿酒师。只是偶尔制一些酒。不过饮起来真快活呀。说来人生就得这样,不然就不完整了。容易遗憾哪。甚麽都尝试一下,比较有趣味。”
“你还真会寻乐子。你这个家伙。居然不赠自制的酒与吾。吾都不想与你作朋友了。”
“别这样。如果你这样说的话。来,给你一杯。只能一杯。吾自酿的酒不多。饮一杯就好了。明白麽?”
“你还真是小气耶。只是一杯。
——哦,真是不同凡响之酒啊。吾得再来一杯。再来一杯。不然不理你了——”
“昨日饮酒多了。头痛死了。”
“你醉酒了?真可怜。用些果品会好些。譬若橘子甚麽的。”
“还是头晕哪。吾下次还是少饮些算了——不过人生没有酒,简直快活不起来呀。”
“你真是个酒鬼耶。算了,饮茶罢。吾听说你昨日有些不高兴的事,所以多饮了酒,是麽?”
“看来你消息挺灵通。是的。吾有些不高兴。那家的公子,答应了吾件事,居然反悔。气死吾了。”
“算了。有些人是这样。你听说了麽,朝廷新订了规矩,有些事情不准作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