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马车南霁川飞也似的冲进村庄,仿佛救万民于水火的那颗拳拳赤子心已经按捺不住了。齐江月在后面小碎步跑着跟上。
奶奶的,腿长了不起啊。
大概只是落脚,村庄整体损毁不严重,最严重的不过是受惊的猪发疯撞烂了猪圈逃跑。在村民的哭诉下,可怜的阿源除了驾驶马车又多了一个找猪的任务。等到拔出最后一头卡在水井里的笨猪以后,阿源哭丧着脸回来复命。
“殿下,我回来了。”
“嗯,辛苦了。”
“嗯,辛苦了。”
……
正在给哭闹不止的小孩诊脉的齐江月和听卖包子的小贩讲述怪鸟是如何从天而降连笼带屉一口吃了他三屉包子的南霁川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阿源目瞪口呆神色尴尬,齐江月却耸肩笑笑再没说话,南霁川沉默一下,又让阿源去把猪圈修好。
看看站在齐江月身边干干净净的白木,再看看浑身又是猪粪又是脏水的自己,阿源默默吐了一口老血,暗恨自己所托非人,这是什么命啊。
“姑娘,我孙子自那怪鸟来了以后一直哭闹不休,饭也不吃,这是怎么回事啊,那鸟别是什么魔物吧,我孙子会不会被那魔物影响啊。”满头花发的老太太抱着她的小孙子愤愤地在骂怪鸟。
齐江月收回按在小孩肉乎乎手腕上的三根手指,脉搏跳得比自己的还要活泼。再掀开他的眼皮看看眼底,又摸了摸他滚圆的小肚子,说道:“小孩子只是有点受惊,没有旁的大碍。”指指老太太手上的红糖馍馍,“这个年纪的孩子用不着吃这么多东西,三餐按时吃就行,餐外不必再给他吃零嘴,否则会影响消化的。”
“是哦。”说着,老太太掰下一块馍馍塞进她孙子嘴里。
行吧。
下一位是一位挺着孕肚的女子,七八个月的孕妇正该是好好休息的时候,可是这名女子却头上包着一块洗得发白的头巾,发丝间还插着几根稻草。她拄着桌子缓慢坐在凳子上,骨瘦嶙峋的四肢撑着硕大的肚子,凹陷的面颊让她看起来人不人鬼不鬼。站在他身边的丈夫都没有伸手扶一下,眼睛滴溜滴溜四下乱转。
先搭脉,再看看女人麻木的眼神,齐江月轻声说道:“你太瘦了这样下去对你和孩子都不好。”
女人愣了一下,怯生生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齐江月又飞快地低下去,没有说话。倒是她的丈夫闻言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一下齐江月,眼神中带着三分下流和四分愤愤,撇着嘴说道:“庄稼人哪有这么娇贵,她也是个没良心的,光吃不长肉,饭都让她吃了,一大家子还要饿死不成。再说,都生了四个了,又不是头一胎,不就吓了一下吗,还敲锣打鼓地要看医生,我看她就是耍懒不想干活儿。”
女人缩着肩膀坐立难安,仿佛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一样。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小声议论。
“真是丧良心,嫁过来的时候白白净净的大姑娘,才几年时间就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家是喝人精血的妖怪洞呢。”
“就是,七八个月的大肚婆还在地里干活儿,回家还要照顾一家老小。”
“我刚刚瞧见了,大鸟来的时候她被吓得跌坐在地上,又不敢言声,听说有不要钱的看病才敢来瞅瞅。”
……
男人也听见议论,面子上挂不住,一把扯起女人就要走。白木刚要上前,却被站在齐江月身边的南霁川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捏住男人胳膊上的穴位,男人受不住松了手,碍于面子又不敢真的和齐江月这种看起来非富即贵的人起冲突,只敢咬着牙质问:“你们要干什么?”
齐江月没有理会他,写好了药方放在女人手上,“孕妇受惊是大忌,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这一服药你先吃着,去城里的南济堂开药,不用担心药费,全都记在太子殿下的名下就行。”
南霁川神色晦暗不明地瞧着齐江月。
南济堂是他名下的产业,一间不大不小的药堂而已,不引人注目,低调的很,几乎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知道内情的呢?
齐江月转头对上南霁川的目光,对他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