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她本是想引出舒宁长公主同意了自己和朝阳侯府世子的亲事,新嫁娘的嫁妆绣品一般是自己亲手绣,至少要绣个一年半载,而她正在忙活这事,没想到对方完全不接她的话。
“那我也得来瞧瞧你才放心,更何况病中一直躺着也没意思,我来陪你说说话解闷也好。”
凌宝忻面上一丝笑也懒得露,觑一眼那桌上珍而重之放着的两个锦盒:
“二姐来一趟怎么还带这样贵重的东西……人参和血燕,我长在乡下,也没用过什么好东西,给我都是糟蹋了。”
闻言,凌文月几不可察地一愣,她正要说自己带来的东西,凌宝忻就先发制人了,是巧合吗?
她微垂眼睫。脸上浮起浅笑:“三妹妹又说笑,若你用是糟蹋,那意思是这府中除了母亲,其他人都要自惭形秽了?”
“二姐,我没有那个意思,你误会我了。”
苍白憔悴的少女双眼倏尔蓄上泪水,语气低落:“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觉得我是乡下长大的孤女,当初还不如不找回来,这样你们一家就可以继续过你们的安稳日子,不用担惊受怕我这个乡下丫头会不会给你们丢脸……”
她的眼泪欲掉不掉,偏生语调可怜得不行,说到后面,已经几欲哽咽。
凌文月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是被对方摆了一道。
“三妹妹,我断然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可以对天发誓,若我凌文月有半点……”
“月儿!”门口舒宁长公主面带怒意出现,厉声打断了凌文月将要说出口的誓言。
她走近,姿态雍容,神情不虞:“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可见方才对话已听了大半。
凌文月心下慌了一瞬,不过很快回过神,起身行礼后,轻声道:“母亲,都是我的错,三妹妹病中多思,方才我玩笑话重了些,想来惹妹妹不开心了。”
凌宝忻眼泪忽然就落下了一滴,沿着清瘦的小脸滑落,汇聚到尖细的下巴。
“母亲,您也这样想我吗?”
舒宁长公主本是要让她莫要再惹是生非,见她一张清素的小脸几乎要瘦脱相,只好叹口气,亲自坐在床边,用帕子拭去她眼下的晶莹,语气虽冷硬,但好歹是关心之辞:
“你好生养病,莫要再争一时之气,没人会觉得你自大跋扈,你是本宫的亲女,是辅国公府的三姑娘,满京城顶顶尊贵的身份……眼界放宽些,你瞧瞧你二姐,本宫不求你和她一样大气端庄,但若是在外堕了皇家和辅国公府的名声,惹恼了国公爷和陛下,本宫也保不了你。”
这样的话,凌宝忻前世听了无数次,每次她听见,第一反应就是他们爱惜名声胜过爱自己,再就是气恼他们又将自己和凌文月做对比,用她的高贵来衬托自己的不堪。
可是这次,她听见熟悉的话,看见舒宁眼中虽严厉却也有担忧,突然一下就想明白了。
她眼中的泪再次滑出,是她太蠢,为何以前总执着于眼前一亩三分地,她的天地在辅国公府外的世家皇族,而不是辅国公府里这一方小小的院落和余光里站着的低眉顺眼的凌文月。
正如舒宁所说,眼界放宽些,她是长公主之女,若是不作妖,那便是板上钉钉的皇家郡主,再挑个低门户的清正夫家,哪怕夫妻间不琴瑟和鸣,也能顺心顺意地度过一生。
“多谢母亲,还愿意与我说这些,我现下都明白了……”
凌宝忻握住了舒宁长公主的手,低垂的双睫微颤。
如今重来一回,谁也别想拿她当垫脚石。
凌文月站在一旁,听着这母女情深的对话,嘴角微扬,道:“母亲,您和父亲平日里忙于政务要事,三妹进府这段时间以来,底下人许有伺候不周之处,我和四妹五妹也有错,没有好好疏导三妹的心思,这才叫三妹觉得府上怠慢了。”
又转头看向凌宝忻:“三妹妹,实则府上都很高兴你能回来,倒是我,以这么不尴不尬的身份赖在府里,全得父亲母亲怜惜,才没有叫人嫌弃。”
她细细的手指捏着帕子,似是自嘲,又似是感激般地看了眼舒宁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