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尸首惨白无比,带有狰狞的伤口。
腹部对穿,头颅破损,贯穿心脏,精准割喉。
这是毫无个人风格可言,只追求一击毙命,精准杀戮的处决方式。
“红牙对下的雇佣兵招募有一定的素质要求。”席卡指着其中一个心脏都被捅穿的尸体,垂眸看向他胸膛上卷边的空洞,“我不认为,那群老练的雇佣兵会看走眼。被判断为造不成威胁的女性,做不出这种这种程度的伤口。”
“原来是长刀。”特里诺斯的重点不在那些伤口上,他若有所思地低语,随即走到解剖台前。
“这些伤口都不深,不是长刀造成的。”与席卡姑且还会尊重死者的做法不同,特里诺斯的目光直白地巡视过所有暴露在视线下的创口,失去血液的肉.洞看起来无比骇人,“而恰好,这六个人携带的武器都是轻量级的人形。”
“短镰,匕首,银刀,回旋镖,弯刀,短斧。”
仔细一看,陈列在解剖台上的这六把武器断裂方式都大同小异,基本都由中折断,保留了大面积锋利的断刃。
只有一把匕首幸免于难,折断处为最薄的刀芒,以人类的观点来看的话,大概死于被扭断脖子。
“他是最先死的。”
束缚在半掌漆黑手套中的修长手指指向那具被刺中心脏的尸体,特里诺斯垂下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求生刀处决,再夺下人形击碎。”
“来不及拔出来的求生刀无需在意,因为有现成的利器,拔刀反而冒险。”特里诺斯忽而拿起其中四块断刃,像为拼图找到所契合的空缺那般,他缓缓地逐个将其插进对应的伤口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那把最为完整的匕首上:“这个,大概就是最后处理的人形。”
“这绝不是那个被判断为低威胁的人类女人能做出的。”
“将对手的尸体毫不犹豫地用作武器,解决完一切以后,甚至还记得冷静地回收做过标记的求生刀。”特里诺斯平静地将断刃重新拔出,放回解剖台上,精铁秘银硌在同样坚固的桌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这样的,不是最为老练的冒险者,就是天生精通怎么杀人的人形兵器。”
“精彩的推理,殿下。”席卡敷衍地合掌拍了几下,无奈道,“但恕我直言,您这样平静地侮辱死者的行为也很有冲击力。”
“不过,即便如此我们也没法再有进展。”属于学者的手任命地拾起那些插过尸体的断刃,席卡重新将这些人形残骸都如数浸泡进盛有脉血的水槽中,“毕竟知道那个女人和长刀长相的人,就是这群已经无法再说话的倒霉蛋了——”
悬浮在水槽上方的生命体监视表,其中一个的指针忽然一颤。
“等一下。”席卡眉头紧皱,他抬手拧开水槽底部的阀门,更为浓稠的一股脉血像滴进纯净水中的染料,色泽更深的血雾绽放在水中,腥味弥漫。
指针更加剧烈地摆动起来,随后稳定在一个很低的阈值区。
“……这把匕首还活着。”席卡略感意外。
特里诺斯问得直白:“用得上吗?”
“不行。”席卡从陈列在解剖台后的试剂架上取出两管,拔出软木栓,毫不心疼地将市价高昂的延醒药剂倒入水槽的分池中,“濒死,只有意识残留,没法问话——再加上契约者已死,脉血大量消耗,所以他才会维持不住人类的形态。”
“带去栖息所,他们有最新鲜的脉血储备。”特里诺斯几乎是立刻就作出了决断,“然后用临时契约让他暂时变回人类的形态。”
“人形【传承】的特性决定了他们拥有特殊的记忆体,人形从不遗忘。”
“殿下不愧是这十年来杜查维特最优秀的毕业生。”
席卡叹口气,从悬挂于颈上的魔方吊坠中取出一个手提式的密封箱。
他小心地将那把匕首装入箱中,维生系统感应到生命体,自启后锁紧箱口:“但作为前辈,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这有违《康特维特对人形和平条例》。”
话因刚落,席卡便忍不住就笑了,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不过,这条例根本没人在乎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