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老太监蹲在地上拨弄着火盆,一抬眼,笑嘻嘻地看着小阿哥:“哟,小王八羔子来啦,奴才给小王八请安了,今儿怎么样呐。”
俞冬半醉着,却也吓了一跳,本以为身边的王爷会大怒,没想到他也只是笑笑,其余的太监更是笑作一团,那小阿哥气地直跺脚,也不打招呼了,留了一句“呸”就扭头走开了。
元池仍然坐在脚踏上,他也稍稍喝了一小杯,这会儿也和其他的小太监一起笑,看俞冬一脸震惊,他带着笑脸解释说这是吉祥话呢。
这个事儿俞冬之后也打听过,的确是吉祥话,但怎么吉祥,为什么吉祥。没一个人知道。
电影里开始放着火车运行的画面,鸣着气笛来过来,房间里暗,元池又靠在凳子上,居然有些犯困,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他猛然惊醒的时候就感觉不妙——在主子前当差居然睡着了。这不找死么。元池惊慌地四处看,好在大家都在兴致勃勃地瞧着电影。没人管他。他长出了一口气,可再抬头,他这口气又吸了回来。
俞冬正拿着双手展开,一手拿着一个被子的角儿看着他,维持着往他身上盖的动作,有些好笑。她只能尴尬地解释着,是因为看到他就穿了个小单衣,火盆已经挪走了,怕他冻着,才随手拿的。
这时候电影恰好放完,陷入一片昏暗的屋子里,人的声音也逐渐吵闹,俞冬被人声吸引,抬头去看。错过了小太监眼中的情绪。
放完了电影已经是很晚了,各院都要回去休息。俞冬又回去了自己小床上,她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地醒了,她又忘了自己已经在清朝,想摸摸手机看几点,朝着床头桌的方向伸手,手指头却杵在了雕花床拦上,钻心的痛让她一下子就醒了。
她捂着撞得发木的手指,在床上坐了起来。
之前却再也睡不着了,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胡思乱想到了深夜。她没有手表,估计也是块十一点了吧,俞冬闭上眼睛想睡一会儿,却觉得自己好像做梦了,她看到他妈在警察局报案,他爸四处找人打听自家女儿的下落。两口子的头发全白了,知道什么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过去。
俞冬又看到自己的报案回执上写的是“失踪。”
失踪,好恐怖的两个字。
她一直觉得,失踪是比死更可怕的事儿。死了就是死了,人死灯灭,或者骨灰或是棺材。总之有个了结,活人再悲痛也只能继续生活,柴米油盐地冲刷着,终究会接受现实。
可如今她失踪了,那些活着的人就有无穷无尽的希望,她爸她妈就也有无穷无尽的希望。
哪怕知道自己的孩子可能已经不在了,为人父母也不愿意面对现实,或是丢了工作,或是变卖家产,一辈子都搭进去也不见得有一点水花。这些希望铁秤砣一样地耗着人,一直把他们都拖进不见底的深渊里。追逐着这些没用的希望一直到人合眼的那天。
俞冬又醒了,她脑子里回想着这些画面和这些话,她捂住嘴,眼泪劈里啪啦地落下来。梦是假的,可她的失踪是真的。她的穿越也是真的,她不敢想家里为了找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来,她倒是活着,只是和死了也什么两样了。
俞冬哭得伤心,声音也不控制。哭着哭着,她又听见了和第一晚类似的敲门声,她泪眼迷蒙什么都看不清,等了一会儿,那个敲门声又小心翼翼地响了。
她哑了嗓子,含糊不清地问是谁,门外轻轻地推开一条缝儿,冷冷地空气钻了进来,元池低声问:“格格,是做噩梦了么?”
俞冬这时觉得屋子里热地上不来气,她自己拉起来了床帐,下床点了蜡烛。借着烛光看见了卧室门开了一半,元池就跪在外面。——没有吩咐他不敢进来。
俞冬缩缩肩膀,又吸了一下鼻子:“怎么了?有什么事。”元池仍在低着头:“回格格,奴才听见您不好,叫人拿了杯安神茶来。”
半夜送饮料,俞冬也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干脆开了门让他进来,叫他自己找地儿坐着,她一边好奇看着那杯茶,一边说:“你别总跪着,我看着不舒服。”
元池听见这些话,不知怎么办,又想到格格说话不能违拗,像看电影那样坐在了脚踏上。
俞冬对着那杯茶又闻又看,一回头看见他又坐脚踏上了,手脚都乖巧地放一起。
可能是晚上,元池没戴帽子,不知道是发言了还是这屋子里光线太差,额上的伤口看着愈发瘆人,俞冬问他怎么没上药,元池推脱说太忙,俞冬想都没想就说:“那我帮你呗。”
小太监愣神在原地的功夫,主子的手已经伸到了面前了,他不敢反抗,只是颤巍巍地把药递过去,一动也不敢动,抬脸还是歪头,任由格格摆弄。
借这个机会,他终于能够正大光明地看人,脚踏很低,俞冬坐的又高,少不得会互相看到,元池和俞冬对上眼的一瞬间他就怂了,条件反射地低头。
俞冬正在清创——伤口里不干净,可能会发炎。结果元池动了一下,她只是想固定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