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领域的第一步,就踩到了不知道是从哪位受害者身上扒下来的骨头。
她若无其事地将障碍物踢到一旁,抬起头,微微扫视了一下眼前。
映入眼帘便是无限的杀机,整个领域都是血红色的基调,踩在地上的液体也不好说到底是水还是血液,不过她并不需要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弄脏就是了。
在最上方的是用无数尸骨堆砌出的王座,领域的主人将所有亡灵都踩在脚下,对于被他杀死的人类毫无敬畏与怜悯之心。
出于各种巧合与特意为之,其实她在那个时代和这家伙其实并没有什么直接接触。她这样想着,还颇有闲心地拾起一颗头骨观赏了一番,此时听到上面突然如此发声,语气里还带着一点漫不经心。
“什么啊,搞成这么可怜的样子。”
最顶端传来了俯视角度的打量。
不过说到底,敢于把受害者堆到自己屁股底下不怕被报复的疯子,全天下也屈指可数。
此时,她只是默默抬眼,然后在心里感叹道。
——这副身体可比原来的样子看起来清秀多了。
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被这样看着,毕竟她始终相信,真正的俯视来源于内心,而不在于地势。
就比如她虽然现在看起来很好脾气,但实际上心里实在是看不上这种一现世就撕开衣服嚷嚷着要女人的低俗货色。
真给他们这种层次的人丢脸。
“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像个发育不良的小鸡仔,真是惹人发笑。”
男人似乎是纡尊降贵地分给她一个眼神。
“喂喂,你当时的威风跑哪里去了?”
他想到曾经那个身着黑衣的女人,她在月色下回头,于是她头上的山桃花便顺着头发滑了下来,轻轻地落到了地上。
她转过身,微微俯下身凑近他,脸上带着一股神秘的笑容。
她的嘴一张一合,在和躺在地板上的他似乎在说些什么。
因为是仰视的视角,所以女人的全身都被他收入眼底——于是他也分不清,那朵花到底落在了地板上,还是落到了他的眼里。
碍眼!
他嗤笑了一声。
“——常世神?”
即便是落在了眼里,那也只是落在了那个仍然为人身的、一无所有的倒霉蛋的眼睛里而已,与现在已然成魔的两面宿傩毫无关系。
想到这里,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常世神注视着那张陌生的脸。
其实到了如今这种地步,说实话,千年前直到现在,也并非只有她单方面在避着两面宿傩。其实和她一样,两面宿傩对如今的自己也并不十分相熟。
如今这个已然成神的自己。
她所相熟的是那个身负天祸被家人抛弃的阴冷少年,而对面的人记忆里也只有那个嘴坏心软却心怀天真理想的神女而已。
——那个被硬生生捧上神坛的,人类少女啊。
“哼。”
她模仿着记忆中那个少女有些骄矜的样子,冷哼了一声。
曾经接受千万人跪拜的少女,她的名字是绝对不能被随随便便说出口的禁忌,即便是最忠诚的信徒,将神明的真名挂在嘴边都会被降下神罚。
然而,在没有信徒并且被残忍拉下神座的如今,她的荣光也只能屈居于从来没有登临过顶端的咒灵之下。
“你也只能在自己的生得领域威风一下了,即便是现在如此狼狈的我,踏入了你的领域,你又能怎样奈何我呢?”
两面宿傩甚至不能在领域里杀掉她。
在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底划过最为真心不过的轻蔑。
不过此时她虽然这么说着,但心思却也并非全在这上面。
会形成如今这种明明互不相识却硬装成熟人套近乎的局面,属实是因为同一件事。
常世神用衣袖微微掩住嘴角,转了转眼珠,轻轻笑了起来。
不过都是因为身死复生后心中还仅存的那一丝人性,故而避开曾经故人的身体罢了。听起来好像很感人,但对于他们来说,也仅仅就是避开而已。
如今两人都抛开故人的躯壳,却还如此惺惺作态,自然并非心中还存有真情。
常世神并非古神记上正经录入的神明。
曾经世人常说,她十分接近人间,于是也十分懂得掌握人心,这也是她最后为什么被冠以邪神之名驱逐。
然而,世人却从未想过,以暴虐之名遗臭万年的两面宿傩也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会使用攻心之计。
两人所思所想,皆为一件事。只是如今常世神掌握到的底牌更多,所以决定先出手罢了。
“这样被困在容器里面,你就很享受现在的生活吗?”
她依然保持着掩嘴而笑的动作,声音却变得幽深长远了起来。
如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