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同桌问她,是不是有妈妈的味道,她说是姐姐的味道。
两个小孩为此争论不休。
老师打电话回来说冯夏为了一碟菜和一个男孩子大打出手,回来被冯宸提着火钳追一条泥巴路。
冯夏边跑边哭边说“本来就是姐姐的味道,又不是妈妈做的。”
冯宸气得口不择言“你以为我是调味料吗,你怎么知道是我的味道,这么大了,马上初中了,还那么幼稚。”
冯夏狠狠的吃了一火钳,扑在冯宸怀里大哭“我的记忆里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妈妈的映像,我是不是没人要的小孩儿?”
冯宸也哭了,两人抱着哭得昏天黑地。
冯宸的记忆里,父母的样子早就模糊成雾了,缭绕在心里的角落,抓不住,忘不了。
冯宸擦擦自己的眼泪,然后擦干冯夏的眼泪,大手牵小手,走在夕阳下,身影被阳光拉的很长。
奶奶给送了两个菜瓜。
冯夏放进嘴里就啃,冯宸敲了敲她的脑袋,指不定又把它当西瓜了。
第二天奶奶起了个大早,让两姐妹帮忙收庄稼,冯夏暗地里吐槽,平时屁打不响,一有事就献殷情。
冯宸说她和狗抢饭,还要被狗撞倒,无权无势的,只有忍气吞声。
冯夏帮着放牛,牛吃庄家,把她也拖了二里地,她又哭又闹,上去就给牛两个大嘴巴。
那牛脾气也不小,反过头追她,亏得她跑得快,累的上气不接下气 。
云南的天气,奇怪到让人难以琢磨,六伏天穿棉袄一点也不奇怪。
十里不同天,七月中旬,上午打完梅子,梅蚊爬了一身,完事想洗个热水澡,一声闷雷过后下起了瓢泼大雨。
那雨一下就是一整天,连夜的不停。
土墙房子不经事,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锅碗瓢盆,能用的都用上,雨后,家里还是会有很多积水。
又不敢爬上去修整,梁中的柱子踩上去嘎吱嘎吱的,爬上楼都生怕掉下来。
两姐妹端来小木板凳坐在屋檐下,雨势很大,大到说话还要吼的。
冯夏说“我讨厌雨天,这种的最讨厌,河里又要涨大水,我明天上学不退怎么办,要淌水吗?会被冲走。”
冯宸说“有我,你怕什么,你是我的亲人,我不会让你受伤。”
冯夏说“那你喜欢雨天吗?”
冯宸接了一把雨泼到地上“我喜欢雨天,但不是让我不舒服的暴雨天,我喜欢晴天,但不是让我汗流浃背的烈日天,我喜欢令我自在的舒适圈,但雨会吵的我睡不着,太阳会晒的我心浮气躁。就像我爱惨了我不完美的人生,它却把我按在臭水沟里,让我爬都爬不起来,总是给我找不痛快。”
她不是一个忧伤的人,也不喜欢忧伤的文字,此情此景,却忍不住忧伤。
六岁的时候,父母出门打工,再次传来的是两人重组家庭的消息。
母亲独自去了苏州,父亲带着哥哥重组家庭后,一家人去了浙江,他们谁都不接受两个女孩子,自认为是自己的牵绊。
六年级上完,再也没有机会和精力去上学,看着墙上密密麻麻的奖状,那是属于冯宸的勋章。
如果还在上学,自己应该已经是一个考上了重点高中,是一个品学兼优的高中生了吧。
带着相差五岁的妹妹,没人知道她们还会有多少走不完的孤独和无助。
村里越来越多人家建平房,都来找冯宸搭手,勤快能干。
她常常看着自己家黑黢黢的,摇摇欲坠的毛草房,想想什么时候也能建一幢属于妹妹和自己的平房。
那对她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安身的地方。
但那太奢侈,像一个黄天大梦一样遥远。
打地基定钢筋不小心定穿了右脚大脚指,好在没伤到骨头,冯宸咬着牙冠回家烧了纸,捻纸灰撒在上面,拿破布条缠得死死的,又在人群中忙得不可开交。
她一声不吭,生怕稍有不是,就被人打发走了。
卖菜的王大姐又来了,大喇叭喊的整个村子都听得见“买菜了,买豆花,凉粉,白菜,丝瓜,青椒,魔芋,苹果,西瓜……”
冯宸还是第一个赶到,王大姐好心,每次不是送个萝卜,就是送个黄瓜。
看她鞋角渗出的血,关心得像亲妈一样。
第二天专门为她买了一盒云南白药,带着她十八岁的儿子,拉着一车子菜,开了三十分钟车赶过来,也没想该对应什么症状,脱了鞋就用,布条都没拆。
那男生叫江超,十八岁,183厘米,脸上有点轻微的高原红,但一点也不影响他的颜值。
江超坐在副驾上,弹出脑袋打量打量冯宸,也不打招呼,低下头不知道干什么。
冯夏说要开家长会,冯宸放下碗,一瘸一拐的去拿手机,刚给冯夏老师打了个电话,就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