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顿时爬满了赵珩的背,他连忙道:“儿臣不敢。”
所幸盛德帝并未追究,只淡淡道:“多半日少半日,并不会有什么区别,朕知道你们俩想替淑柔拖延时间。”他招了招手,示意身旁的李公公将圣旨拿了出来,“借此机会,让淑柔去江南散散心吧。”
“什么?”赵珩抬起了头。
赵嘉音从出生起就没离开过盛都,眼下却突然要她去江南,实在是太过蹊跷,简直就像是借这次的案子,专程把淑柔送出去躲避些什么。
“赵珩,你退下吧。”盛德帝毋庸置疑地挥了挥手,没给赵珩辩驳的机会。
“可……”赵珩还想说些什么,被盛德帝打断了。
“朕说,退下!”
顾沧拉住了赵珩的袖口,冲他摇了摇头。
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公主,您不能进去!陛下正在会见,您不能……公主!”
盛德帝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示意身边的公公去开门。
门一开,赵嘉音就带着时柳闯了进来。
“放肆!淑柔,你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盛德帝沉声呵斥道。
赵嘉音仍觉得有些头晕,额角沁出虚汗,她的目光迅速在顾沧和赵珩身上扫了一眼,见他们没什么事,终于松了口气,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
“公主!”时柳惊呼。
顾沧先一步跨到赵嘉音身边,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盛德帝也站起身来。
身边的两个侍女连忙起身去扶赵嘉音。
“来人,搬凳子来!”盛德帝又气又无奈。
赵嘉音被扶着坐在凳子,惨白着脸,看上去病恹恹的,让人不敢冲她说什么重话。
“见过父皇,淑柔唐突。”赵嘉音喘了口气,低头告罪,“但淑柔今日冒昧求见父皇,是因为此事刻不容缓。”
“我已找到杀害朱氏兄妹的凶手。”
闻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愣。
赵嘉音直视盛德帝,脸上神情恭顺,但眼中却盛着些桀骜不驯的光芒。
盛德帝知道,眼前这个女儿看似柔弱,但骨子里比谁都倔,眼下撑着病体也要来面圣,怕是不会乖乖服从自己的决定了。
盛德帝的心中少见地对淑柔浮现出一丝恼怒。
“说说看。”他面上不显,说道。
“朱氏兄妹,一个是自杀,一个是他杀。”赵嘉音直接抛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结论。
盛德帝眼神一变,示意她继续说。
“朱全友的死因,是脑后的剧烈撞击,但痕迹有重叠,身上无其他伤痕,是有人从身后用利器多次敲打致死。”赵嘉音娓娓道来:“但朱意如的致命伤在脖颈前,凶器细长。”
“按你所说,朱意如是自杀的?”
“不错。”赵嘉音道,“朱氏兄妹两人分别有一根一模一样的朱钗,是他们的母亲谭氏的陪嫁,朱全友身上的这只被我找到了,而朱意如的则不见了。”
“在尸体上比对后,完全可以证实伤口是由朱钗造成的,并且是从前往后插入。”
赵嘉音喘了口气,盛德帝命人给她端了杯茶。
“朱意如的伤口被朱钗从前贯入,凶手或是正面袭击——这几乎不可能,因为尸体身上没有反抗伤,或者是从背后反手刺入。”赵嘉音喝了口茶,“但这样,矛盾就产生了。”
“反手刺入,需要先挟制住对方,同样是那句话,她的身上没有丝毫发反抗伤,手脚干净。”
“所以只剩下一个可能,朱意如是有意赴死的。”赵嘉音道。
话音刚落,紫宸殿内便只听得见一片寂静。
朱钗和普通的凶器不同,要想一击致命,正巧从脖颈刺入,需要精准而有力的攻击,但凡被害者有所反抗,就一定会有其他部位的划伤或者撞击伤。
赵嘉音能从凶器推断出这些,已经证明她确实认真思考过了。
“那照你所说,这朱意如是有意让别人刺死自己的?”盛德帝神色不明,问道。
赵嘉音缓缓摇了摇头。
“她是自杀。”
“若是借别人之手,大可不必用朱钗刺入喉咙这么麻烦而特定的方式,刀剑伤,勒伤,撞伤,或者更简单的,直接投湖。”赵嘉音道,“所以,我认为,朱意如是自杀的,双手握住朱钗,抵住湖边的石头,借助体重使朱钗干脆利落地刺入喉咙,随后脱力滚入湖中,簪子被水草勾住,尸体挂在了假山上。”
“她为了某种原因,自愿赴死,但又舍不得母亲,所以用了母亲给的朱钗,送自己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