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路开始小心翼翼,直至众人行至雁门郡。此处四面环山,又因地处西北边陲,风沙较大,所以人口较少。
温余儿提前打探了一圈,此处是雁门郡下娄烦县周边的小镇子,叫作樊雀镇,地方不是很大。
只是令温余儿不解的是,此处人口虽然甚少,却鲜有中原之人,几乎全部都是身着胡服的狄人。
空气中蔓延着一股香气,温余儿生出了些许饿意,偏过头正好看见街道旁的摊位处摆着一锅刚出炉的蒸糕。
卖蒸糕的是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她拽起衣角擦去额边的汗水,灰扑扑的小脸显得她更加朴实,一抬头便与温余儿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黑亮亮的大眼睛眨了两下,小姑娘竟也不害怕,反而甜甜的招手:“姐姐,吃油糕不?”
温余儿露出笑容,走上前去:“油糕?你做的?”
“是呀,姐姐第一次来吗?这是用我们这儿的黄米做的,香甜软糯,姐姐尝尝。”小姑娘用草叶卷起一块油糕,递给了温余儿。
入口尽是米香,软糯不粘牙,香甜可口,温余儿还未来得及夸赞,便被街角处的吆喝声吸引了注意,只见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挤在墙角,耳边别着草枝,温余儿咽下油糕:“那些人是?”
小姑娘见怪不怪道,“那些是奴隶。”
“奴隶?”温余儿蹙了蹙眉。
“他们缺乏帮工,咱们这儿中原人少,人手不够,外地的牙人就这么寻到了赚钱的方法,经常来这儿做交易,贩卖各地的人作为奴隶,但是啊……”小姑娘凑近了些,用粗糙的小手遮住嘴巴,在温余儿耳边轻声道,“据说大部分都是被拐来的。”
温余儿瞬间察觉到话中的问题:“他们是谁?还有,为什么中原人给他们做帮工?”
小姑娘偏头朝一个方向扬了扬:“娄烦人。”
温余儿顺着小姑娘的目光望去,下一瞬不自觉地向那方向多迈了好几步。
离镇子不远的距离,一座城墙拔地而起,将里面的景象硬生生包围住,突兀又沉重,与世隔绝般自困于此,石墙后面,谁也不知道有什么人,或者说还有没有人,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窒息感,从里开始向上蔓延,越过城墙,好像要冲上天。
温余儿难以理解:“那是什么地方?”
“那儿就是娄烦县,以前我还小,太久远的事记不清楚,好像三四年前的时候,有大批娄烦人进县,然后不知为何发生了一场□□,血流成河,死伤无数,此处也遭受了很大的重创。新来的县主为了重整娄烦县,也为了保护县内百姓,便加固了厚重的城墙,派重兵看守,层层锁住,不许任何人靠近。”小姑娘叹了一口气。
那县里的百姓们怎么办?温余儿不明白,这怎能称作保护呢?这是囚禁啊。
温余儿没有说话,她攥紧手里的油糕,想要看仔细般继续向前走,走了差不多有半条街,她才停下脚步。
太压抑了,太沉重了。
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这不就是一座牢狱吗?
“姐姐!”身后的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她有些紧张地将温余儿拉了回来,“你可别往那边去,县主不允许大家靠近,被他发现了会重重处罚的。”
温余儿不甘地扫了两眼,没有挣脱,而是默默地重新咬了一口油糕。
草叶被浸出油渍,蹭了一手的粘腻,“麻烦你小妹妹,给我再装三包,我带走。”
“好。”小丫头舒了一口气,麻利地很,一边夹油糕一边艳羡道,“姐姐你是从中原来的吗?”
“我不像中原人?”温余儿笑着反问。
“不是不是,没有不像,只是仔细看来,长相有那么一点点像外族。”小姑娘生怕说错了话,赶紧解释。
温余儿丝毫未在意,回答了她的问题:“我从洛阳来。”
小姑娘激动地望向温余儿,眼眸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真的吗?!我记得娘说过的,洛阳特别美。”
话音一转,女孩的语气只剩下惋惜与憧憬,“可是家里只剩我和阿爹了,阿爹说我是女孩子,嫁人生子才是归宿,可是我希望有一天,我可以走出这里,到洛阳看看。”
“谁说女子只能在家相夫教子?只要你想,将来有一天你一定可以去洛阳……”温余儿不自觉地放轻了声音,“多少钱呀?”
小姑娘回过神,举起手比划了一下,笑弯了眼:“三十文就好。”
温余儿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油糕很好吃。”
温余儿接过打包好的油糕,低头解下钱袋,刚把钱付过去,身后角落里一抹窥探已久的黑影“嗖”地一下闪过。
温余儿只觉得耳边刮过一阵风,再一低头,手上的钱袋子还在,油糕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姐姐!油糕!!!”
小姑娘似乎比温余儿还要着急,气的跳了两下,指着飞快的身影使劲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