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阳光透过帐帘的缝隙有层次地照射进来,桌上环在一起的茶具在地面上反射出无数个好看的光晕,安静的空气里传来一阵阵平缓而匀称的呼吸声。
温余儿很罕见地赖了床,这可以说是她自从离开家以后睡得最安心、最满足的一晚,裹成粽子皮一般的被窝终于动弹了一下,然后钻出一只纤细的胳膊,随后是一个乱蓬蓬的脑袋。
温余儿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伸手拨开脸上的乱发,又擦掉眼角的泪花,然后才不紧不慢、半睁着眼睛坐起身,盘着腿呆呆傻傻地思考起人生。
半晌,她才清醒了些,并转了下脖子。
帐外日光正盛,似乎已经快到辰时了,隐约听得巡逻的脚步声和将士们的训练声。
“不好!!!”温余儿倒吸一口凉气,她终于想起,这里已经不是御医府,也不是平阳郡的小院子了。
温余儿猛地掀开被子,一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一边叨叨叨说个不停:“完了完了,刚来第二天就挑战军威,死定了!温潮生余思渊呢?他们没看见我,怎么也不来叫我一声啊……”
她提上靴子,又匆忙打理好仪容,来不及多想就一鼓作气往前冲,迅速掀开了帐帘,刚跑出去一步就与门口端着什么东西的段舒玄撞了个正着,两个人差点儿摔在一起。
“余儿姐,你醒啦?昨晚睡得好……哎等等等等,怎么啦?”段舒玄迷茫地被温余儿拉着胳膊往外拽,他看着手里端着的早餐,生怕一不小心掉到地上,也不敢反抗的太激烈,只能下意识往反方向退了两步。
温余儿面有不安:“我已经起晚了,说好麻烦余思渊带我熟悉一下军营的,来不及了,你赶紧带我去找他。你这是给谁送饭去?”
“余儿姐,思渊师兄一大早就和潮生师兄去带新兵了,他们把这任务交给了我,你不用这么着急,潮生师兄吩咐过了,你昨天是刚来军营,一路上又奔波劳累,不习惯正常,这会儿大家也才刚吃完早饭,来来来先用餐,不碍事的。”段舒玄笑着往温余儿帐子里走去,把手里端着的两个瓷碗放在了桌子上。
温余儿跟着段舒玄走回来,却并未因此而心安理得,她看着桌上热腾腾的馒头和米粥反而愈发心慌。
昨日刚来,没有经过任何考验就成了玄甲铁骑营的中领军,今日又晚起赖床,将士们定以为她无能懒散、藐视军威,还大摇大摆故作儿戏,恐怕要因此以为自己是靠着“关系”才进来的,保不齐一会儿就要同她“对战”了……
段舒玄拍了拍身边的凳子:“多亏了有你,我也能睡个懒觉!咱们先吃饭吧余儿姐!其他的一会儿再说。”
“哈哈哈……麻烦你了舒玄。”温余儿坐下来,用筷子夹起一个白白胖胖的馒头就往嘴里塞,甚至没怎么细嚼慢咽,胡乱嚼了几下就往嗓子眼里吞,噎得心口直堵得慌。
温余儿没忍住叹了口气:换做是我,我也不喜这种将领,才第二天就来了个下马威,这次惨了,等晚一些再去领罚吧。
迅速解决完早餐,温余儿才跟着段舒玄走了出去,她听着少年在耳边侃侃而谈,刚才的糟心事也忘了个差不多。
“咱们玄甲铁骑营与一般的军营不同,最初是从皇宫禁卫军中层层选拔,挑出其中稳居中上层的可塑之才编成一支军队,并只由大将军和长公主二人亲自带领操练。”
“后来,每年参军的新兵入营后,经过一年的磨练与测评,其中最优秀的几人可派去玄甲铁骑营进行试炼,一个月后若无法融入或跟不上节奏,便重新派回原本的军营。不过大家都拼了命的想往玄甲铁骑营里挤,自是不愿再回去,因此目前还没有人离开过。”
说到这儿,段舒玄非常自豪地挺直了胸脯。
“因大将军和长公主的功夫了得,所以训练的法子极为猛厉且非常人可以忍受,导致营内将士们攻法刁钻、守法难克,所以……”
“所以,”温余儿接话道,“玄甲铁骑营的队伍,除了一部分在洛阳城内保卫皇宫与皇上,另外有很大一部分被派遣为边境护卫,对抗铁弗部。”
“没错!”段舒玄点头,“而如今的玄甲铁骑营虽划给咱们余将军,可他仍保留了这一习惯,便亲力亲为地按照曾经大将军的方法来训练他们。而调过来的新兵,就由潮生师兄和思渊师兄还有我一同带领训练。”
刚说完,段舒玄顿了下,接着笑道,“不过从今以后就不止我们三人啦,还有师姐你!”
温余儿听闻这话不禁汗颜,只能尴尬地笑两声作为回应,温余儿回味着刚刚的话,突然有些好奇:“舒玄,玄甲铁骑营既然划给了余将军,那云麾铁骑营呢?”
段舒玄回答道:“云麾由我爹暂代管理。”
温余儿有些不解:“可如今两支队伍都归余将军所管,为何不一同管理或是合二为一呢?”
段舒玄眉宇间浮现一丝认真:“因为余将军是不会这么做的。”
温余儿对这答案有些迷茫,她还想再问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