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眼里的聂甘棠是个怪小孩,见着死人都不眨眼。不过什么坏话在聂甘棠身后她都不管,毕竟他们也没说错,比起活人,她的确更喜欢死人一点。
于是,当仵作在她眼前大显神技,她甚至有了去跟仵作学验尸的想法,只是母亲定然不让,所以这想法也仅限于想想而已。
捕头听到了她的话,也仿照着比划了一下,若有所思点点头,大概是肯定了她的想法。
不过真相如何,也不是她们两个门外汉能下定义的。
仵作很快赶来,俯身详细查验两人的尸身,紧接着府衙官员陪同守州官员一同到来。两人面色肃穆,见到聂甘棠,守州官员率先开口道:“聂小将军,烦请告知,州监府您带回的两位少年,是不是失踪的新郎贾英与周简?”
“没错。”聂甘棠点头道。
“那能不能请聂小将军将这两人交给府衙,您看现在失踪的新郎林思与林乔尸身具被发现……要想找剩下的新郎,便只有这两个活口可以下手了。”
聂甘棠微笑摇头:“这两位新郎应当与后几起案子无关,如非必要,我不会把他们交出来。”
“新郎失踪案已并案调查,这前两个新郎被您一起找了出来,如何算无关?”
聂甘棠没有隐瞒,将事情始末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您的意思是,前两起案子是两个新郎自己逃跑,而后几起案子,有外人介入?”
聂甘棠颔首:“一开始只是猜测,但到现在,稍稍有些肯定了。”
于此同时,仵作验毕,起身道:“回禀大人,以小人所见,两人可能并非自缢而亡。”
“细说。”府衙官员道。
“其一,自缢而亡者,索痕深紫,而被人勒死后再吊起的尸体,因其喉颈以上血液不通,所以索痕浅而淡。”
聂甘棠依言望去,那两个尸体的脖颈上绳索的痕迹的确色浅。
“其二,被勒死者颈上皮肉会有挣扎而生的抓痕,倘若一心求死,即便窒息时本能挣扎,也不会有这样深而乱的抓痕。”
的确,两人脖子上的痕迹不仅长,而且密密麻麻,惨状难以具言。
“其三,若被勒死再行悬挂,颈上会有平行而过的暗色勒痕,”仵作说着,在其中一个死者的脖子上比划,令她们看清抓痕下那道暗黑色的平行痕迹,又点了点斜行而过的一道痕迹,“但绳索的缢痕色浅,与其一相应。”
仵作果然有自己的验尸手法,聂甘棠听得认真,也算了了少时疑惑,接上方才的话,对府衙官员和守州官员道:“我怀疑,阿春在与第三位新郎交际时,被此连环案的真凶发现,此人猜测前两案与阿春有关,于是就此炮制了接下来的几案。所以,阿春的下落才是此案的重中之重。这两位新郎失踪一月如今才身亡,也就是说其他的新郎或许还尚在囚禁之中,未遭毒手。”
语罢,聂甘棠深深呼了一口气,说道:“从第三案失踪地查起。”
……
府衙查的每一案,案发现场附近都被人查访过。不过自第三起发生在彭州城外的案子始,现场就找不到什么活人,也别提什么目击证人了,自然无功而返。
往日查访,都是按照寻找活人的标准来,但这一次,在聂甘棠的授意下,府衙众人掘地三尺,在一处偏僻丛林中发现明显异于他处的塌软土地,往下一挖,便挖出了一具死了月余的女尸。
那女尸尸身腐烂严重,只能看清身上的衣着。
她周身穿得并不算好,麻衣粗布,还打了好些补丁。但在虫蚁啃噬过的痕迹下,仍不难看出补丁下密密的针脚,应当是出自一个心细的男子。
聂甘棠闭上眼,万般思绪在脑子中回转,末了也只化作一声绵长的叹息。
她几乎都能想到,打补丁的人,是用着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心思,将自己的一腔情意,一针一线缝入了这身衣服中。
“将这具尸体带回府衙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