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睡梦中的陶之澜一阵尿意,她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随后揉了揉眼睛,瞧了一眼趴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周湾,便轻手轻脚地下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一路小跑来到厕所门口,却发现张启民和赵潮生的屋子仍亮着灯,断断续续地还能听见他们的谈话声,于是她后退一步,侧身朝着他们的房间走去。
她踮起脚,透过玻璃窗看向屋内。只见,赵潮生和张启民坐在四方桌前,她侧头将耳朵靠近玻璃窗试图听清二人之间的谈话。
“湾子的父母有消息了吗?”
张启民摇了摇头,垂头叹息,“从四年前开始,信就断了。”随后他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在回忆湾子父母,抱着仅八个月大的湾子出现在他面前的画面。
他睁开泛红的双眼,攥住赵潮生的手腕道:“潮生,院里的孩子,都要有书读。你更是要读书,要读出去,不读书,孩子们根本走不出这里,见不了外面的世界。钱的事,我有办法。留给我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赵潮生沉默了一会儿,开口:“爷爷......”这声“爷爷”喊的十分沙哑,带着与往日都不一样的情绪。而半句却被他硬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张启民听出了他这一声的“爷爷”的情感。张启民会心一笑,抬手抚了抚他的头发。
“潮生啊,你是孩子们中最大的,但我从没想让你困在这里,所以,像筹资这些我都没有让你跟着我去做,”张启民抬起手,掌心覆上赵潮生的脸庞,“好好读书,哪怕大学考的不如意,哪怕留在平海,也要读书。”
他垂下眸,停顿了一会儿,抬起头补充道:“最后,不要回去。也不要去想那里的一切,知道了吗?”
赵潮生将侧脸靠在张启民的掌心上,点了点头,一滴泪从他的内眼角滑落,重重地砸在了桌上,像是多年的苦楚装进了这滴泪中一般,十分的沉重。
在外偷窥的陶之澜两腿交叉夹紧,她咬着牙,下半身拧成一股绳了。突然,见屋内的赵潮生起身朝屋外走,她立马转身一蹦一跳地往厕所去。
赵潮生刚出门,便瞧陶之澜扶着厕所门往里走,他回头看了一眼屋内,此时张启民已经熄了一楼的灯,打着手电筒上了二楼,他这才抬手抹去了下颌的余泪,下一刻,他抬脚往前走去。
陶之澜解放了自我后,她呼出一口气,站在洗手池洗手,出门却发现教堂里正亮着微弱的灯光。四周早已熄灯,而这个时候教堂却亮着灯,她带着疑惑穿好鞋子和衣服推开门走了出去。
她打着手电筒走上教堂前的千层阶梯,拥有哥特式风格的伊兰教堂,尖顶指向天空,如同在与上帝对话一般。
临近教堂大门时,她将脚步压低,紧接着推开半掩的铜门,只见一排排红棕色的长椅放在大厅左右两侧,高高的房顶像是在这个空间中被特意拉长,略显空旷,尽管教堂内的四个角点上了大蜡烛,但仍很昏暗。
当她瞧见了坐在左侧第一排的人时一怔,她关掉了手电筒轻声慢步地向对方靠近,过了一会儿,她站在对方身侧,跨了一步坐在了对方的身边。
赵潮生抬起眸侧头注视着陶之澜,语气里带着一丝诧异,“你怎么来了。”
“我只是好奇,这么晚了谁会在教堂里祷告。”
赵潮生没有接话了只是坐直身子,目视前方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你不愿意告诉爷爷的原因吗?”
赵潮生知道陶之澜说的是,他瞒着张启民做生意的事情,他轻轻地“嗯”了一声。过了几分钟,身边安静的出奇,于是他睁开眼却见陶之澜坐直身子闭着眼睛。
“你在干什么?”
“我在帮你祈祷,祈祷爷爷不要发现你做生意的事情。”她闭着眼紧抿着嘴一脸认真。
听到这里,赵潮生投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温和柔软了起来,他嘴角一弯,抬起手想要去揉她的头发,却停在了半空中。他还是收回了手,坐直了身子。
“我不是在祷告。”
陶之澜睁开眼睛,转过头去看他,“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想找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赵潮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轻笑着道:“好了,快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
陶之澜听话一阵困意袭来,她打了个哈切,点着头站起身刚准备走又回过头来:“我会替你守好这个秘密的。”
赵潮生拿起一旁蜡烛低头吹灭,随后站起身,轻声道:“谢谢。”
这一声“谢谢”落在她心头,让她格外的别扭,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她回神之际,赵潮生已经吹灭了教堂里的蜡烛,昏暗中,她见赵潮生站在过道尽头侧着身子瞧着自己。
月光从门外倾泻而下,散落在赵潮生身上,恍惚间,她像是看见了儿时站在街角等她回家的赵潮生。于是她打开了手电筒,快步上前跟上了他。
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