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皇城立在京都最是繁华处,一眼望去宫殿多是红墙砖瓦,随处可见的琉璃瓦无一不象征着皇室的尊贵。
沈澹随着卫公公穿梭过皇宫中,来到御书房门前。这一条路他走过千遍,可这一次竟觉得有些长。
卫公公停在门前,为他打开门,示意沈澹进去。沈澹整理一番发冠与衣裳,随后踏入御书房内,身后的门被人关上,他看向檀木桌案前扶额的皇帝,从容地走了过去。
“臣沈澹,参见陛下。”沈澹先是行礼道。
檀木桌前的赵廷墨闻言睁开双眼,他一身明黄色的衣袍,长相凌厉。他缓缓抬眼看向沈澹,狭长的眼中藏有常人摸不透的心思,他说道:“爱卿请起。”
沈澹闻言起身,随后赵廷墨也站了起来,他率先说道:“濯衣啊,你定是知道朕今日唤你所为何事吧。”
濯衣乃是沈澹的字。
沈澹许久未曾听见赵廷墨如此唤他,这一声倒是让他想起了许多往事。许多年前,他的及冠礼上,他的师叔亦是后来谋反的楚留城为他赞冠取字,题下“濯衣”二字。
他回过神,回道:“臣明白。”
他接着言:“江都之事我已将所有细枝末节传信陛下,陆豫贪污受贿是其一,其二他与人联合将燕平山等人囚于江都,数月前对几人进行杀害,意图掩盖……”沈澹顿住了,他如今却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半晌过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楚氏谋反一案的疑点。”
赵廷墨闻言看向沈澹,眼底有些让人探不透的心思,他没有接过话头,而是等着沈澹接着说。
沈澹会意,先是将燕平山临死前交由陆莲生的书信拿出,递给赵廷墨,接着便道:“燕平山在信中提及当年与逃出江都的陈述工被人一同安排在沅城制造一批劣质兵器,此后被陆豫带回江都并下令将这几人软禁在江都城,时时刻刻掌握他们的动向。而今陆豫已被带回天牢,只需陆豫将真相道出,便知楚氏一案是否有冤情。”
赵廷墨接过信封,将信纸取出,他仔仔细细地看了信纸上的每一个字,他的脸色并不太好看,眉头也是紧紧锁着。
沈澹没有继续再言,而是等着赵廷墨开口。
片刻后,赵廷墨说道:“濯衣,朕还未老亦不蠢,锦州遇袭一事朕还能看的明白。”
沈澹闻言自是知晓赵廷墨的意思,他与罪犯陆豫锦州遇袭,这一切的手笔足以说明楚氏一案定有隐情。而如今,江都命案与锦州遇袭的事早已传遍天下,民间万言起,百官皆疑心。
“濯衣,当年可是朕错了?”赵廷墨扶着檀木桌沿,接着说道:“是朕被利欲熏心,忌惮老师,害得他们蒙冤数十载。”他拧着眉头,眼框却是有些微红。
和熙五年,那时赵廷墨方才稳定朝局。而他从皇子走到皇帝这一条路上不仅有沈澹、薛烬等人的助力,最重要的便是楚留城。先帝在时,楚留城便是百姓敬仰、受众文人墨客尊敬的太傅。后来,赵廷墨与沈澹因老师徐远去世便受楚留城教导。赵廷墨初即位时,朝廷中多得是有人不顺意,而楚留城亦出面走访许多官员的家中,为赵廷墨巩固政权。
后来,楚留城的儿子楚定山一举夺得当年科举的状元,其门下弟子卢先旭弃文参军在边关邕城击退犯境的齐国大军,风声尽显。
赵廷墨或许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何时他已经开始忌惮楚留城、畏惧楚氏夺权。许是楚留城赢得百官赞誉时、许是楚留城与楚定山得到文人称赞时、又或许是楚留城掌握的丰城军捷捷大胜受百姓爱戴时。
所以,和熙五年那一桩桩被呈上来的罪状令他感到畏惧与怒火。
沈澹比任何人都清楚赵廷墨的所想,功高盖主的权臣被人牵出了谋反的罪证,且一切都那么天衣无缝,这一桩案子的证据似乎让楚氏没了辩解的权利,无疑他们终将走向灭亡。
他平淡地说道:“陛下无错,只是或许被奸臣蒙蔽了耳目。”
“濯衣,你如今也要同朕这般说话吗?”赵廷墨只是道。
沈澹闻言正要作揖回答,便听见赵廷墨说道:“好了,此刻只有你和朕,不必行那些虚礼。”
他走到桌前的坐榻上坐下,对着沈澹说道:“过来坐下吧。”
沈澹走过去,方才坐下,赵廷墨便道:“那便重查楚氏一案吧。”
沈澹闻言抬眼看向赵廷墨,他本以为今日多半要废些口舌,却不料赵廷墨竟那么快便松了口。
他应声道:“好。”
赵廷墨将手边的一盒黑棋推至沈澹面前,说道:“你已许久未同朕下一局了,来。”
沈澹接过,与赵廷墨一黑一白地对弈着。
“濯衣,当年你对朕亦是有怨言的吧?”赵廷墨又说起,他没有看着沈澹,而是双目紧紧看着棋局。
沈澹落下一子,说道:“臣未有怨言,陛下所做皆是为了大靖……”
赵廷墨摆手打断了他,说道:“濯衣,今日朕只想与你做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