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年已经呆愣了许久了。她的桌子被掀了,豆浆洒了她一身,包子也掉在了地上。她看着那莫名其妙的嚎哭打滚的早餐店老板,心中唯一一个念头竟是——
我没法吃早餐了,之后怎么办?
只这么一瞬,她听见自己的大脑中传出了一道尖锐的蜂鸣,继而的一阵如同电报敲击时的“嘀嘀”声,令她止不住捂住了耳朵。
捂住耳朵后,不适感好像减退了许多,但随即冲上全身的是一股难以言说的“异常感”。
我在哪儿?我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啊……骗子啊……”那早餐店老板还在哭嚎。楚年坐在塑料凳上看着他,突然有一瞬的四目相对,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来到了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且在这里居住了有一段时间了。至于她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她的家人是谁,有没有朋友,一概不知。
“假的……假……”
就在这时,早餐店老板的哭闹声突然戛然而止,众目睽睽之下,楚年眼睁睁看着他的身躯一点点布上了黑色的“点”,像虫,又像雾。
他还在大张着嘴,但已发不出任何声音。眼睛圆瞪着,定格在了一张痛苦到扭曲的脸上。那黑色最终完全吞没了他,然后“砰”得一声炸开,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年仍然坐着,她已经动不了了。恐惧捏软了她的腿,令她跟那地上被踩了一脚的包子一样,软塌塌得被风一吹还会微微颤悠。
发生什么了?
怎么回事?
人消失了?不见了?
那是什么东西??!
楚年回过神来时,慌张地站起来,看向四周。周围有很多人,都目睹了这一切,她潜意识里觉得接下来应该是一阵尖叫迭起,然后警车呼啸而来了吧?
然而,她愕然地看着周围的人群竟全部静止了。众人脸上原本确实布满了恐惧,但随着一阵阵不知从哪儿传来的“啪嗒啪嗒”声,所有人的表情一点点化作了淡然。等那“啪嗒”声消失,众人漠然地散去。
紧接着,满地狼藉也消失了。那被踩碎的包子,那泼了她一身的豆浆以及横七竖八的桌椅板凳,全都消失了。
站在早餐铺门前的那对母女也不见了,最后便是那悬挂着“耀祖早餐店“招牌的脏兮兮的小店,就像是有人打了个响指变了个近景魔术,将之啪地一下变成了一片空地。
楚年后退了几步,脚跟蹭到了地面上凸起的砖头,令她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好在她扶住了身侧的树稳住了身形。
她无法用她迄今为止积攒的“经验”来解释眼前的一切,而在这种境地下,她能做的就是趋利避害。
于是她转身就跑。她记得这里离她的家很近,尽管仔细想来那也不算是个家,她都记不起自己为何把房子租在了这种地方。
跑着跑着,她突然听见耳边传来一句低沉的男音——
“删不掉……”
声音缥缈,却刚好钻进了她的耳朵里。她一个激灵向身侧看过去时,正看见太阳跃下屋顶沉入地平线,那橙色的光芒落在她的眼中,竟如一道箭直射而来,令她眼前白光大作。
待光芒散去,她已经回到了家中。幽暗的出租屋,破烂的窗柩,脏兮兮的玻璃外,是一成不变的街道。
“耀祖早餐店”又出现了,还在原地。客人们从四面而来,又向八方散去。桌椅板凳已经放回了原位,柜台后,店老板正在忙碌着。
楚年趴在窗户上盯着那老板布满油污和面粉的围裙左右摇晃着,终于等到他端着包子走出店门,面容与原本无异。
“滴滴滴滴滴……“
楚年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床头柜上的闹钟正叫得欢快,上面显示着:
“7:00AM”
……
“就是这样,从那天起,我就有了种……幻觉。”
楚年低着头,双手交错紧紧扣着,不敢抬头看警察:“我觉得那不是一场梦,我们……正处于一个虚假的世界。那个早餐店的老板……就像是被删除了,又被重置了。”
警察手中的笔在记录本上唰唰写着,头都没抬地问道:“所以你袭击了王霞,是因为……你精神上有问题?”
王霞,是楚年的房东。
一个小时前,楚年用狗砸了王霞,换来了派出所一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