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决定了。”莞清轻快拍手。
堂溪毓点头,随后拾笔,继续在书案上圈圈点点。
趁这间隙,重明终于能开口道:“唐姑娘,明日去哪?”
“酉时便启程,走官路至金州。”
“时间有些赶。”
不可置否,但好歹是有个主意了。堂溪毓将地图卷起,舒展一笑:“既然如此,当下天色渐暗,你们快去收拾下吧。”
“我倒是没什么好收拾的。来去自如,有一双鞋即可踏遍人间……毕竟妖怪还是无法光明正大出现的。”
重明摆手,似乎想赖在这儿,跟她多待会儿。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莞清漂亮的脸蛋皱起:“就你这点心眼,算盘珠子都快崩到我脸上了。马都快饿垮了,你还有空在这……”
后半句被重明强硬按住嘴。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她说不了什么好话。但他的脚防不住,被一个劲地踩,仿佛她巴不得挣开之后灭了他。
“唐姑娘先收拾,我们这是在玩闹呢。”重明带着莞清慢慢退出屋子。
堂溪毓瞧两人关系甚好,便由他们出去折腾,不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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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阴风萧萧,院角堆积的落叶被吹起,呼啦啦响彻如闹市人马声。若抬头,定能瞧见云海昏沉,似乎马上就要朝人间倾泄苦水。
老天爷似乎心情不好。巧了,天底下的某两位也心事忡忡。
“我将要随小姐离开长安,尚未知去何处。但无论东南西北,均是路途遥远,风尘仆仆。就算途中无你相伴,我也要倾力保护小姐。”
秋芝站在院落中,任凭风靡云涌,别家圈养的鸡不进舍,扯着嗓子咕咕哝哝。若蹲下低头,可见蚂蚁逃出土缝间。
天要下雨,娘要下雨。
“你为何不说话。”
平日能一个人说一整天的秋芝,现下却觉得肚子里的话空空如也。她望面前的夏参一眼,小心又期待。
夏参喉咙动了动:“我知道了。”
“你……你知道就好了。”秋芝眼眸暗淡下来,却仍说不出那句“我走了。”
夏参仅穿着单衣,可秋意渐浓,这会儿仿佛风钻进来吹他,凉飕飕。
他不知道自己欺瞒她这么久,不知道她是否会接受他的妖怪身份,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继续跟她走下去,不知道的事太多了,就近说,他甚至不知道此时如何开口。
在他还未修炼出人形时,也曾在雨欲来、雷虺虺和现下一样的傍晚,食不果腹。
多半是因外相不讨喜。那时无人予他粥,无人赏他肉,他孤零零地,往大府邸凑。
走了许久许久,终是在大雨瓢泼之前,等到一位扎着两小辫的姑娘,给他吃食。
后听见别人唤她“秋芝”。
那年温柔,一生守候。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他总要迈出这一步。
秋芝悄悄松口气,她还在他沉默时为他找台阶。
故此,她道:“其实,一点点。或者还好?”
竟无语凝噎!她难以理解自己在说什么!语无伦次。
“我是说,好像也没有那么生气了?哎……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生不起来气,莫名的又焦虑,又羞愧难,不过还挺开心。不成你对我施了什么法术?”
显然,这份答案听得夏参耳垂泛红,心脏快跳出胸腔,高马尾随风飘扬有点小狗摇尾巴的姿态。
“我好冷。”夏参眉毛一跳。
“那赶快回屋。”
“恐怕撑不到了。”
“什么?”
“你抱我一下即可。”
他嘴角微微勾起,划出好看的弧度。
“那……就一下。”秋芝木楞地照做,睫毛扑朔,蹭在他衣襟。耳鬓的发丝柔软地贴着。
夏参紧张地环上她的肩头,手心微微发汗,心底是滚烫的。就连他的微笑,也是悄然无息。不敢惊扰这份宁静。
奇怪,明明是暖和的。
躁动的情绪被风声诉尽,他人屋内碎语声成了和鸣。不知这样在风里呆了多久,谁也没开腔。
“啪——”
一声玉佩摔地,掷地有力,光听便能脑补粉碎的模样。
秋芝闷头道:“好像是……”
她软软地探头,怕蹭乱发髻,往外一瞧:“是小姐屋子发出来的。”
这话一说,秋芝紧着从夏参的怀里抽身,她惶恐小姐发生什么意外。顾不得夏参,直直抬脚往里屋跑去。
夏参察觉胸前空了一块,很是突兀。但也无妨,只得轻笑一声,随后跟上去。
越往里屋,话语声越清晰,是堂溪毓和苏绎的。
只是……他们好似在争吵。
“道长难道就没欺瞒于我?不对,我甚至不能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