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可以谈判。
“可悲的孩子,离开这里。”咒灵继续说。
魔音贯耳,像是电钻刺穿脑仁,痛觉电流般顺着脊椎蔓延到脚踝。她脚跟酸软,迅速从树干上跳下来,在空中调整姿势,稳当落地。
即使和咒灵相隔数十米对望,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尝试谈判:“你好,我无意冒犯,只想带走树林中心的人类诅咒师。”
“不行。离开这里。”带着愤怒情绪的声音穿耳入脑。
栗子低着头,视线悄悄穿过咒灵身侧,投向树林深处。越过溪流,浓雾稀薄不少,隐约能看见中心区黄褐色的腐朽景色。
想进去,势必绕不开咒灵。
“可悲的孩子。凡是伤害自然的人,都将得到惩罚。”咒灵张开双臂,像是要拥抱稀薄的浓雾和阳光一样抬起胸膛,“听啊,海洋,大地,天空,它们在哭泣,它们自然已经无力负荷人类的需求了。不愿意离开,就献祭吧!”
激动的情绪扩大噪音的影响力。
她难受地捂住一只耳朵。
咒灵刚说完,她拔腿奔过去,提拳挥向左脸颊,被偏头躲过。一招不成,她握紧左拳,提着打向咒灵右肩膀的白色布包。
没有右臂,缠裹右肩膀的布包大概是它最脆弱的地方,栗子在拳头上包裹一层厚厚的咒力,集中注意力,奋力一挥,给它最大的伤害。
一撮黑色火焰迎风而生——黑闪!
火焰带着迫人的气势,咒灵敏锐地察觉到,抬起手臂抵挡,身体被庞大的力道震慑,后退数十步。
就在这时,一股阴风乍然吹起。
栗子浑身一震,追上去的脚步往回缩了缩。还记得刚刚,就是这一阵根本没有理由诞生的阴风把她千辛万苦伏击数个小时的辛苦抹消。
悬赏时间迫近,为了跟盘星教拉近关系,她不得不迎战咒灵。
咒灵似乎也对这阵阴风心有忌惮,半路停下,望向树林的中心区。
风止,一串悦耳的音乐交响曲由远及近,从树林中心区慢慢飘来。
十几只大小不一的咒灵手持不同的乐器吹着,拉着,弹着,跳着,从腐败树叶堆里走出来,来到一人一咒灵中间。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十四个;缺只耳朵的小提琴手,缺只眼睛的琵琶手,缺一个鼻翼的贝斯手……十四只奇形怪状的咒灵组成乐队。
它们的五官四肢都有一处残缺。也因此,它们或用脚趾拉琴弦,或用胳膊夹着手风琴,虽然方法千奇百怪,但完美的契合自身。
它们的乐器是定制的。
这想法一出来,连栗子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会有人给这批咒灵定制乐器?
小乐团的乐手们分别站成两排,拉着欢快的乐曲,毫不在意被咒力卷起的狂风,兀自走过来。
一曲完毕,它们款款谢幕。
靠近特级咒灵那一侧的乐手们像挥舞棍棒一样挥舞手里的乐器,气势汹汹地似乎下一秒就能打起来;而靠近栗子这一侧的咒灵则把乐器换到左手,齐齐上前,伸出右手。
栗子:“……?”这音乐会谢幕还厚此薄彼?
她犹豫片刻,伸出自己的手。
五根手指上搭着七个肉乎乎的小手,小手一上一下,像握手一样摆动。
从小咒灵们骚扰抗议中抽身的花御心里诧异,直直地盯着那个人类的脸,即使面容完全不像,但战斗时不经意流出的那种气息让他有些许熟悉。
他怔怔地盯着一向胆小又娇气的森林乐团的乐手们伸出手,放在那个人类的手上,即使那个人类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懵逼”、“什么玩意儿”等一系列词,乐手们依旧没有胆怯或犹豫。
这一幕,有些熟悉……
“斋生耀?”他试探性的说出这个名字。
对上那个人类凝滞一瞬的眼神,他心里的猜测落实,“你是斋生耀的什么人?”
栗子发现咒灵问话时防御松懈下来,一度无言,维持弯腰曲背的姿势。
父亲和这些咒灵认识?
斋生耀是她父亲的名讳,早在她五岁时死了。三年后,她被五条家从孤儿院接出来,才得知父亲在祓除咒灵的任务中牺牲。
她那时年纪还小,不理解“牺牲”到底是什么意思。直到十年后,一份无法拒绝的婚约让她对“牺牲”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牺牲,是掩藏真相的手段。
而她无聊的余生只剩下——挖掘这份让五条家羞于启齿的真相。
“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
咒灵难听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这一次,她舍不得捂上耳朵。
祓除咒灵而死的人怎么会跟咒灵这么要好?
“……斋生栗子。”她回答。
她撒了谎。
她的名字已经变成了五条栗子,而现在,带着神奇面具改变容貌的她应该叫二阶堂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