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收的礼金。”韩奶奶放在沈雪面前,“你拿着,晓儿大手大脚的,存不住钱,先去把办酒席欠的钱还了,剩下的你保管好,以后生孩子用得上。”
提到生孩子,沈雪耳根一红,她都准备打掉孩子了,还保管钱干什么。
“等会回门,我屋里头有收的酒和饼干水果,雪儿你去拿,带给亲家。”韩奶奶不好意思笑了笑,“东西不值钱,好歹算是韩家的心意。”
正要拒绝,韩晓打断话,“先吃饭吧。”
菜是昨晚的剩菜,沈雪夹了几块咸乎乎的萝卜吃,停下了筷子。
她实在吃不惯。
生活在新时代家庭优渥的沈雪觉得,如果天天吃这样的饭菜,她会饿死在八十年代。
吃完饭,韩晓收拾了碗筷,堆在木盆里,等回来再刷干净。
韩奶奶柱着拐,把收的东西挂在二八大杠的龙头上,见铃铛上面生了点绣,就拿手指甲抠下来。
农村有二八的家庭那可是响当当的,韩家除外。
韩晓买二八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跟他那些狐朋狗友骑着车到处乱晃,东拼西凑再从韩奶奶手里扣点钱出来,勉强买了个二手的。
韩晓从厨房出来,韩奶奶笑眯眯说,“快去吧,到了雪儿家别懒,勤快点,现在地里草多,你去帮帮忙。”
她的话,向来韩晓都不耐烦听,这回却认真点头,“好,我记住了。”
韩奶奶鼻翼两侧深深的纹路晕漾开。
推着二八出门,沈雪不远不近跟在后面,韩晓骑上去,长腿展开支撑地面,他扬扬下巴,对沈雪说,“坐上来吧。”
二十一世纪的自行车款式多样,小巧灵便。八十年代的二八大杠浑身漆黑,用料扎实,沈雪偷偷比了比后座高度,她得踮起脚才能坐上去。
韩晓见她纠结,想了想,将车子微微倾斜,“你抓住我衣服坐上去。”
沈雪也不矫情,双手捏住他腰间的的确良衬衫,脚上用劲坐在二八后座上。
冰凉的铁架子硌得屁股疼,沈雪轻轻嘶了声。
沈雪家是隔壁青河村的,背靠青河湖,就取了这个名字。
两个村离得不远,骑车十五分钟就到了。
这年代自行车还是个稀罕物,沈雪没换衣裳,穿的还是昨天结婚的红衫黑裤,头发挽成花苞,别了朵珠花,走哪都打眼。
沈雪和韩晓也算两个出名的人物,路上遇到不少人冲他俩打招呼,眼神中含着戏谑。
沈雪不好意思再抓韩晓的衣服,手扣住屁股下的铁架子尽量稳住身形。
农村的土路颠簸,她感觉屁股快要被颠成四瓣了,青河村终于到了。
沈雪家算是青河村日子过的比较好的,人人都说,沈家撞了大运,被杨清絮爸妈给选中抚养杨清絮,听说留了下一大笔钱,一个小丫头能吃多少饭,再加上沈母刻薄,养了杨清絮几年,她爸妈一直没来找也没有信儿,放开了胆子,天天使唤杨清絮,公社还没废除的时候,家家户户领了些零活记工分,全是杨清絮干。
有看不过眼的背地里说,杨清絮自己挣够吃的,还得分汤给沈雪。
一农村丫头,被沈母惯的跟古时候的千金小姐一样。
沈母无所谓,说就说又不能少块肉,沈父还算正直,是家里头对杨清絮颇护着的人。
韩晓在沈家门口停下,大门上头贴着的喜字还鲜艳着,沈雪她弟沈博出来上茅厕,看见韩晓和沈雪来了,提溜着裤腰带冲屋里头喊,“妈,姐和姐夫来了!”
沈雪先进院子,沈家的院子比韩晓家好多了,不是泥地,地面上铺了层碎石头,有五间屋,上面是土坯下面是红砖。
院子角落垒了猪圈,里头养了三头猪和五只母鸡。
沈母撩了布帘从堂屋出来,先是剜了韩晓一眼,又板着脸对沈博说,“喊什么喊,能是多光荣的事儿。”
沈博莫名其妙被骂,啧了声,索性不再管回了自己的屋呆着。
沈母看着韩晓就烦,认为沈雪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镇上多少家要来说亲她都没同意,结果被韩晓给骗走了。
沈母一直觉得是韩晓花言巧语哄骗了沈雪。
长的再好看有什么用,那能当饭吃吗。
韩晓受了白眼没怎么在乎,从车头上取下东西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沈母撇着嘴看着,念叨,“真好意思,连块肉都不舍得拿。”
沈雪顿了顿,喊出那声妈。
她学着原主本来的语气说道,“去镇上远,一来一回都中午了,下回来给割肉行了吧。”
沈母不满,“你就护着吧,去屋里头坐着,你爸还在地里薅草。”
韩晓立马道,“那我去帮……”他咽了下嗓子,凸起的喉结动了动,似乎也在强迫自己说出那个称呼,“爸。”
沈母耷眉耸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