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晓愣了一下,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
她扑上去,紧紧抱着他,笑着,用力点头。
“好。”
一个字,凝结在汉堡街头的风雪中,也同时凝结在两个人长久的回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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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安城。
武明华的案子基本尘埃落定。在银行时候的罪名是贪污、受贿和利用职务犯罪,后来去到唐锦宏的厂子里是挪用公款。
唐锦宏的犯罪事实还在核查,唐礼昀这次回去主要是把武明华以唐锦宏名义挪用的公款尽快补回去,以请求减轻处罚。
他们目前住的两百平新房子写的是武明华的名字,已经被检察院查封。唐礼昀就把自己在G市的房子,还有在安城的老房子一起卖掉了。
卖得匆促亏了不少钱,他把家里的宝马车也一起买了,又把自己多年的积蓄拿了出来,算是把公款补上了。
忙完这些,他托了律师朋友帮忙,拿出自己多年前考的律师证,以律师的名义进入看守所见到了唐锦宏。
唐锦宏头发花白,隔着一道玻璃看着比自己还憔悴的儿子,心疼地说不出话来。旁边的律师专业又平和的告知他挪用的公款已经还回去了,让他在里面放心。
“那么多钱,你……”唐锦宏惊讶又负疚地看着儿子,知道一定是唐礼昀拿出了全部积蓄。他在里面迟迟不肯认罪,就是不想让儿子背负这些。
“你这个傻孩子,”唐锦宏双目通红,感慨道:“那可是你十几年的努力啊!”
唐礼昀面色平静:“为了您,这些都值得。”
“是爸爸太糊涂~~”
唐礼昀笑笑:“都过去了。”
唐锦宏垂着头平复了一会儿情绪,忽然想起来问:“桑晓怎么样?”
“她……”唐礼昀眉头蹙起,斟酌了一下,“她有个同事当着她的面跳楼了。”
唐锦宏吓了一跳:“那桑晓呢,她没事吧?”
“她没事,就是得留在那边处理葬礼,所以抽不出时间回来。”
唐礼昀语气平淡,眼睛里却流出藏不住的担忧。
昨天晚上她和桑晓联系过,因为隔着时差他们都是发消息。桑晓说她已经帮着陈婉家属办完了葬礼。
人民币大概七万块钱的葬礼费,家属一分钱都不肯掏,学校也不肯。桑晓不愿意看着陈婉一直不能入土,和学校领导商量,她出五万,学校出两万。
学校同意了,但要求拿走陈婉的大提琴。
陈婉家属要那大提琴也没用,只要不让他们掏钱,怎么样都行。
就这样,桑晓给陈婉挑了一口白色的棺材。入馆的时候,又在陈婉身边放了一根大提琴弓子。这根弓子还是陈婉送给她的,现在又以这种方式还了回去。
陈婉妈妈说像陈婉这种情况属于横死,回到老家也进不了家族墓地,而且她也不愿意带着骨灰坐飞机,于是桑晓就又自己出钱在德国买了一块墓地。
安葬完陈婉,桑晓也花光了所有的积蓄。
桑晓说,她看着墓碑上与自己神似的的照片,那一瞬间,好像自己只是一缕浮在空中的魂魄,正看着自己被埋葬。
隔着看守所巨大的玻璃,唐锦宏将儿子眼中的担忧看得一清二楚,出声安慰:“我这边儿没什么事,在里面饿不着也冻不着,你赶紧回去德国吧。桑晓到底是个女孩儿,表面的坚强都是被武明华逼出来的……”
说到武明华,唐锦宏又愧疚起来:“幸亏你当初坚持把桑晓家的老房子过给桑晓,算是给她留了一个安身之所。”
唐礼昀这时想起来一事:“咱家的新房是在您和武阿姨认识之前买的,我记得户主是您,为什么改成武阿姨了?”
提起这个,唐锦宏又是一阵叹气。
“所有人都以为我和武明华结婚了,其实我们两个……根本没领证。”
唐礼昀诧异,“为什么?”
“都这么大岁数了,不过就是找个伴儿过日子,领不领证又有什么关系?”
“您不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以武阿姨的性格她也肯定不会同意。”
唐锦宏眼神微动,仰头望向苍白的天花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
“你还记不记得你高二那年,我带你去公安局胡局长家做客?”
唐礼昀点点头。
“在胡局长家里我一次见到桑晓,小姑娘长得文文静静,留了那么多的鼻血也不慌不忙。”
唐礼昀微微笑了。
他当然记得。
就是那一天,女孩儿倔犟的眼神在他原本荒芜的心里埋下草种,割不掉、烧不尽,一直疯狂生长到今日。
“你虽然不是我亲生,但却是我一手养大。知子莫若父。那时候爸爸就看出你看桑晓的眼神不一样,你板着一张脸,两只眼睛炯炯发亮,那种亮只有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