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
魍楼不语，少年也停了笑，渐渐静寂下来。
见魍楼依旧垂手久久不动，少年双指隔着气罩点在他的心脏，莞尔，语气却裹狭着阴狠和威胁，说道：“别装了，我知道你害怕什么。”
“来，杀了她。”话间，“他”身旁突然虚幻出一个人影，巴掌脸的大小，明眸皓齿，浑身自有一股钟灵毓秀的灵气。
少年说着拉起女孩的手，忽而扼住她的脖颈儿。
魍楼目光定在了紧扼少女脖颈的那双手上，盈盈之间，冷白纤细的手朝里收了力，许是刚见了血，少年指缝间残留了点血，连带着女孩的脖颈儿也沾染了些，格外刺目。
“你不是最在意她吗？杀了她，你就可以出去！”
魍楼眼神淡漠，脸色依旧沉沉若水，看不出在想些什么，更没动手。
“你是万物的王，你该统领四界。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王怎么能有弱点呢，你就该像我一样。对！”他一侧头，声音笃定至极，“像我一样！杀了她。杀了姜止吟！”
“小狐狸。”话音甫落，七八岁的小姑娘仿若喉里含着刀片，干呕一声，伸出一只手，朱唇轻启，“救我...”
少年递给他一把剑，“杀了姜——”
其言未及，一时倒有些反应不过来，一念之间便觉双手魔气溃散，垂眼望去便见双手已成虚无。
“噗嗤。”
长剑透过气罩贯穿魔的胸膛，浸入鲜红的血里。
“嗒、嗒。”
鲜血一瞬染红整片土地。
少年看着魍楼的表情逐渐坚硬，垂眸看着胸口，连脸颊上的肌肉都在隐隐抽动。
“他”想把剑取出，却没能抽出来，只能死死盯着魍楼。
原来，比起喜欢姜止吟，他更讨厌“自己”。
可是，明白的太晚了。
少年勉强漏出个笑，最终消散不见。
而后，魍楼站在少女身后，拥着她，一字一句地启唇，“别害怕。”
万道苍穹之上，黑沉沉的夜仿若被撕开一道裂缝。倏尔，一道明亮的光照射进来，仿若烈阳，整个天空亮如白昼。
魍楼一抬眸，便见四周围满了人，最内圈一个挨一个地站着发髻清一色竖起，衣着浅青、浅紫薄纱的梵尘弟子，最外围的则是其余三山的少数弟子。
便明白，南柯一梦已破。
……
“新弟子叫什么？竟不到一柱香便出了南柯一梦。”云台之下，忽有人声。
一旁碧落色束腰长裙的女子循声望去，但见一道气质不凡的身影，复而敛眸温声对另一月白长裙女子说，“好像是叫苍晚清吧。”
怕她还不知道，又补充一句： “我早前注意过他，就是先前登云梯第一个跳下去那个。”
“哦，你这么说我还有点儿印象。那他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
听她这么问，后者顿了一下，如果没猜错的话，苍晚清只是想保存实力。
她看了苍晚清一眼，似不经意道：“如果是同门便好了。”
千微哪能听不出彧华口里的期待之意，顺着她的话，“或许吧。”
彧华眼神闪了闪，便不再做声。
魍楼立在最后头等得有些时候了，恰将这些有些顾及的话全收入耳力。
他眉头很不明显地轻拧，神色慢慢地沉下去，心里虽不满，但他现在毕竟是弟子身份，只能禁闭五感，直接从源头上驱散那些心头的烦乱。
不知过了多久，围在周旁的弟子动了动，魍楼解了术法后，这才闻余音不绝的钟声。
过了一会儿，试炼弟子皆回，同一息，天榜尽出，此地愈加热闹。有为自己终于要成梵尘山一员感到高兴的，也有悲愤失之交臂的。
魍楼不懂，也不想懂。
他举目一望，便见方炯走来，方炯的神色似是很好，连同步伐也比平常大了些。
等他停在周旁，魍楼这才问他。
“何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方炯抬眸看他，片刻后又移开眼，踟蹰道：“其实我是想说...希望你能把我当作你的朋友。毕竟，你是我离家遇见的第一个朋友。”
这话真的不能再真了。
闻言，魍楼定定地望了方炯片刻。
朋友吗？
这个概念对他来说，实在陌生。
千余年里，他只身一人挣扎在泥潭里，因他心头血可治万疾，所以每个人都带着目的去接近他、背叛他、畏惧他又想得到他。
时间久了，他便再也不知何为朋友？
魍楼双眸轻闭。
方炯挪步到他身前，谁知还没等到他回话，双脚兀的一轻，再睁眼时便到了云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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