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感觉有人影。
她缓缓睁开双眼,直被安乐子骇了一跳,连忙起身道,以衾被掩面,“妹妹怎么在这儿站着,不去安歇么?”
安乐子挤出笑意来,在甘卿卿榻边坐下,“甘姐姐,我担心你害怕,来看看你。”
甘卿卿抬手轻抚过安乐子的发髻,惨白的唇微微扬起,“谢过妹妹,我没事儿,舅舅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你舅舅对你可真好。”安乐子不禁想起自家小舅舅,凶神恶煞任性胡闹,哪有一点长辈的稳重样子。
“我自小失了母亲,舅舅心疼我,将我养到八岁才送回甘府,”甘卿卿追忆到,“舅舅是很疼爱我娘亲,我娘亲叫温清,和舅舅相依为命长大,他二人感情甚笃。”
“你娘亲……”安乐子刚问出口便觉得唐突,温清的命途也好不到哪儿去,说不定死得惨烈,徒惹甘姐姐伤心。
“我娘亲,她是自缢而亡。”甘卿卿说得有些吃力,小声念叨完便没了后文。
可她的脑海里仿佛浮现出那个清晨……抱着缺了胳膊的娃娃的她,抬头看见娘亲高高地吊在房梁之上,听见娘亲濒死之际说出的几个字:不要,相,相信,任何人。
不知不觉甘卿卿攥紧了安乐子的胳膊,她的五指越来越有力,可安乐子一声未吭。
直到甘卿卿回过神儿来,才看见安乐子身上鲜明的指印。她慌忙拿起安乐子的胳膊轻轻呼着,“抱歉抱歉。”
安乐子摇了摇头,报之以微笑,“甘姐姐也是苦命之人。那甘老爷和甘亭之呢,你可欢喜他们?”
提起这二人,甘卿卿的眼眶立刻变得润湿,“他们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依靠,如今无辜暴毙,我一定要亲眼看着真凶伏诛。”
安乐子闻言长舒一口气,甘姐姐怎么会是如此可怖的人,也许是夏丹棠此人太过自负。
“甘姐姐放心,我和师父一定会帮你到底!”
……
安乐子出了甘卿卿房门便被三桑拽住,随他捏决闪身到无人处。
“如何?甘卿卿可有何破绽?”三桑问道。
安乐子摇了摇头,“甘姐姐可怜得很,肯定是夏丹棠自以为是,被人魔的事搞昏了头。”
三桑短嗳一声,“方才我似乎感觉到了凌煦与连山千枝的神息,我得回神族一趟看看事态,你在此等我回来。”
安乐子拽住三桑胳膊,“不要,别留下我一个人!”
三桑忧心人魔败露会引得蓝田阁方寸大乱,若是被荏染察觉,解药便拿不到了。
他紧握住安乐子的手,“安乐子乖,我快去快回,若有人生事,你尽管用术法自保,无需在乎规矩。”
说罢捏诀闪身,消失在原地。
安乐子小声唤着师父,只觉得心口处气血翻涌,险些要呕出来,落寞扶着墙往自己房中而去。
——
神族蓝田阁,凌煦甫一进阁,只见凌夕孤身立在庭下的背影,形单影只,在暗夜中显得更加单薄,不知在等什么。
他不禁顿住脚步,要如何跟她解释呢?
“长公主殿下!”连山千枝高喊着,一个箭步冲到凌夕跟前,“凌煦见了温固,定是知晓了人魔根本。”
灵希缓缓转过身来,眉头微微蹙起,望向凌煦。
她枯等一夜,不是为了听见连山千枝撞破了他的行踪,而是要看看既然她已经知晓,他愿不愿意与她坦诚相待。
可凌煦愣在原地没有动作,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说说,查到了什么?”
“温固的确是仓术搜罗人魔的工具,如今人魔已经被他散布各处,如同仓术在人界的游息……”凌煦说了一切他可说的,只是顿在此处。
“可还有别的,我听闻昨夜有贵客到访,他没跟你多聊什么?”她苦笑着问他,眼神示意连山千枝退下。
看着连山千枝渐渐离去,凌煦猛地上前,发誓道,“阿希,相信我,我不会放任魔族不管,但我必须促成一件事,现在不是将人魔一网打尽的时候。”
“凌煦!我看你是不长记性,是谁说的不会再将我推开,不过几日,全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灵希已是勃然大怒,“如果我非要将他们一网打尽呢,你和龙池的图谋是不是就要落空了?”
“长公主殿下不可!”
三桑来得正好,那二人闻声只能悻悻闭嘴听着,“我不管凌煦要促成的事是什么,我要安乐子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