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自得。
那仙君起初全然关心指尖琴音,而后却不知为何,睁开微眯的眸子向天上望去。
他掌心按在琴弦上,骤然止住琴音,“噬魂兽,起来干活了。”
噬魂兽挠了挠脖颈处的杂毛,未睁眼只闷声抱怨道,“什么人,竟未经驱魂使的手,直捣我生魂门,活腻歪了么?”
白衣神君浅笑道,“没活够的人,谁会跳下西天之畔。”他双手一击琴弦飞身而起,跃上半空,将凌煦稳稳接到怀里。
凌煦浑身浴血,也将神君的白衣染上深深浅浅的红色。白衣神君眉头轻皱,将凌煦放倒在噬魂兽跟前,“他修为不俗,对你大有裨益,吃罢。”
噬魂兽轻抬眼皮,打量着凌煦,轻哧道,“还没死透,你帮他一把。”
白衣神君打量着凌煦的眉眼,总觉得眼熟。怕噬魂兽不耐,他运起一掌向凌煦击去。
他掌风凌厉,凌煦的本就衣衫散乱,被这劲风一催,襟怀飘忽,灵希真身正巧从他怀中坠落。
“等等……”
那神君俯身拾起拼凑得歪歪扭扭的神器,眼里神色罕见地有了波澜,“噬魂兽,你且宽限他几天。”说罢,他施决带着凌煦闪身消失在原地。
……
一晃三五日,凌煦才渐有好转。
他悠悠转醒时,挣扎了半刻才能动弹,扯下双翼的伤口仍是刮骨般的疼痛,让他不禁大汗淋漓。
凌煦转头环顾四周陈设,心下竟欣喜得很,不顾伤口溢血,强撑着翻身下榻。
这里从内到外,从小几到床榻,俨然是瀛客岛中的一处屋舍,是他曾空守了数百年的地方。
“阿希……”凌煦口中喃喃唤着,已是艰难踱至门口。
屋外却少了那棵火红的枫树,多的是茂林修竹,一片苍翠。
凌煦眉头轻皱,却仍旧倔强地笃信着。阿希!阿希!”他越发高声地向四周唤她,却无人应。
他正要向庭中仔细去寻,却瞧见一白衣神君背身立在竹林之后。
凌煦警惕起来,向后一瞧,那屋门上有一块木匾,上书“好个秋”三字。
不,这里并非瀛客岛。
凌煦这才匆忙向怀中掏去,身上只剩一件里衣,灵希真身果真不见了。
他用修为强撑着,朗声道,“这位神君,可瞧见我丢的物什?”
白衣神君仍背着身,将灵希真身托在掌心遥遥举给他瞧,“可是这个?”
“是,还请神君归还。”
凌煦眼见那神君缓缓转身,一步步向他踱来,还琢磨这神君是哪的世外高人。
可正当他想接过灵希真身时,那神君却一掌将凌煦击至竹墙。
霎时间,竹叶萧萧而下,凌煦的口中又是一阵甜腥……
“你认识灵希?”那人开口道。
凌煦定定瞧着那人,喃喃道,“漆子休?”
他突然想起牌匾上那字体,和他在瀛客岛曾见过的漆子休的手书一般无二。
“她提起过我?”漆子休的言语有些急迫,脚下又缓缓向凌煦逼近几步。
凌煦强撑着起身,拂袖将嘴角的鲜血抹去,“是,她将你的无量宫坠入东海,世上无人不晓。”
漆子休不由捏紧了掌心的玉,上面的裂痕硌得他生疼,她竟还恨着……
他凑近凌煦,“你和希儿什么干系?”
凌煦轻哧,笑道,“神君叫得亲热,可知自己也配?”
漆子休一手钳上凌煦咽喉,五指向内收紧,力道大得出奇。
这十几万年,他被噬魂兽困于生魂门,一向温雅自持,从未有何波澜,今日竟有嗜杀的心境,不禁令他自己都有些心惊。
“小子,你是凌琰的儿子,”他狞笑道,“去问问你爹,你配不配与希儿交游。”
他这几日仔细端详,才瞧出凌煦的眉眼五官,全然是凌琰与必兰的故人面孔,心下腹诽实在是巧。
凌煦渐渐呼吸不得,咽喉被挤压得透不出一口气息,额角爆出青筋,脸色透出青红。
他说不出一句话,却仍倔强地对上漆子休的眸子,一双眼睛布满红丝。
漆子休眉头微皱,手上莫名卸了力气。他看着眼前遍体鳞伤却心高气盛的少年儿郎,就像看着过去满腔抱负的自己。
那时候的他,难道认输过么?
他将凌煦甩在地上,低声道,“给我讲讲她这些年过得如何。”漆子休拖着凌煦来至庭前茶案旁,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拖痕。
凌煦大口地喘息着,冷冷盯着神色难辨的漆子休,沉声问道,“是从神君将她砸了不周山说起么?”
漆子休朗声笑道,“小子,那还是我先讲与你听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