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已经没有坐在飞机靠窗位置往外畅览的勇气了。
“……从这里看，G市的夜景很像《虫师》里的光脉③。”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岑婉诧异地转过身，原来是郑轩。
他没有看向岑婉，只是保持着自己不紧不慢的步调，踱到栏杆边，在她身侧两三米的位置立住。“我吃不下太多，出来散散步。”
“里面是有点闷，我也坐不住。”岑婉将视线从他身上收回，重新投入了眼前的夜景，“你去看《虫师》了啊。”
“嗯。”毕竟是你推荐的，郑轩想，“简约而不简单，有人生的回味。”
“本来没觉得，听你一说，真的好像。”
岑婉学着动画里的角色闭上眼睛，人世间的万家灯火化作了虫组成的光脉，星星点点，安静地奔流。
郑轩没接话，两人静静地站在栏杆旁，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人际交往中最忌讳的沉默与静谧，在此时此刻却成了最佳的留白，让岑婉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松弛下来。
“你平时会失眠吗？”岑婉睁开眼，轻轻问道。
“有过，很少。”郑轩答完，忍不住跟了一句吐槽，“这么问是因为我看着就像睡眠质量很好的样子吧。”
岑婉忍俊不禁，无声地笑了笑：“前辈给人的感觉确实很松弛。冒昧跟你取取经，有什么解决失眠的好方法吗？”
“失眠的话，原因很多。有些人是因为生理因素，有些人是因为心理。”
“我倒不完全是生理性质的，只是……”岑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具体的原因，事实上她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和郑轩倾诉这么多，“心态上有点像真嗣拒绝开初号机④。”
郑轩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岑婉有点困惑：“怎么了？”
“没有，只是从你嘴里听到碇真嗣这个角色名，还是有种次元壁裂开的感觉。”
“我看着有那么像现充吗？”岑婉哭笑不得。
“总之是不太像萌二阿宅。”
“这说明刻板印象不可取，我本来还觉得前辈不像是会喜欢EVA的人呢。”
“为什么这么说？”
“EVA里的大部分角色都太……疼痛了，因为残缺而疼痛，要和这种疼痛达成共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是变相地夸他人格很健全？郑轩反应了会儿，方才接道：“别叫我前辈吧，我们年龄差不多，荣耀上你的水平怕不是比我还高。”
岑婉卡了一下，属实没想到郑轩要说的是这个点。
郑轩慢悠悠地继续说下去：“我能理解你的意思。我第一次看EVA是初中，要是后来再看，可能就没有那么受触动了吧。”
“那会儿看碇真嗣这个角色，莫名很有代入感。他拒绝开初号机那段剧情，大部分观众都嫌弃他推脱没担当，我却想起了不愿意上台参加班级诗朗诵的自己，因此对他很宽容。”郑轩说着说着，自己笑了起来。
岑婉也笑了：“诗朗诵和初号机，好像差得有点大。”
“是吧。”郑轩摊了摊手，“这就是他是男主角而我是万年路人的原因。”
“但其实这些都只是恐惧的载体罢了。说到底，体验到的情绪本身是一样的。”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害怕的东西。”郑轩赞同了岑婉的说法。
树叶沙沙地响着，岑婉向着面前的黑暗伸出手去，抓住了夜风的尾巴。
她摊开手，将修长的五指充分舒展开来，感受被风洗过的凉爽和痛快。刚才在餐厅里的混沌和闷热终于彻底洗净，现在她的每个毛孔都洋溢着舒适和自由。
郑轩说话很含蓄，不仔细听的话甚至还有些没头没脑的，但岑婉能体会到他的关心和善意。他是在用很委婉的方式告诉她，因为恐惧而失眠没什么大不了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面对的“初号机”。
初中的诗朗诵也好，现在的坐飞机也罢，归根结底都是一回事。
真的很像校园番里后排靠窗的路人相男主啊，亚撒西和谜语人属性同时拉满。
岑婉被自己的想象逗乐了，压抑和焦虑的情绪淡退了许多，再开口时，语气又回到了她日常的轻松自然：“我还有个问题。”
“你说。”
“二选一，绫波丽还是明日香⑤？”
郑轩瞬间陷入了沉默。
“明白了，是葛城美里。”岑婉笑道，“回去吧？咱们出来时间也不短了。”
走回去的路上，郑轩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到底是哪里出卖了他的心声，忍不住问道：“……真的很明显吗？我的想法。”
“可能只是我比较敏感而已。”岑婉眨了下右眼，“随便说说而已，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换种表达方式的。”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挺神奇。”郑轩感叹道，“这种能力在社交中太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