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舟,你可知那北漠是苦寒之地,狼群游荡,物资匮乏,多少去那的皇子都不幸殒命……”
思贵妃越说越是哽咽,北漠之地,中原人有去无回之处,宋迎舟不过少年,去那就是送死!
沈听澜从二人的对话中,听了个大概,也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的无力感更深,她无法阻止宋迎舟的离开。
她想短暂的再陪陪宋迎舟……
下一秒,巨大的拉力将她灵魂剥离一般地拉扯,她回去了,甚至没有看见宋迎舟的离开。
猛地睁开眼睛,入骨的皆是疼痛,她稍稍偏头,看见坐在一边椅子上闭目养神的宋迎舟。
疼痛让她忍不住倒抽冷气,宋迎舟见她起来,眼神中迫不及待,先一步站了起来,却还是镇定地走过来。
“如何?”
沈听澜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脑中浮现的全是那个幼小宋迎舟坐在台阶上的可怜模样,嗓子眼一阵剧痛,目光凄惨,苍白的脸冲着宋迎舟,乖巧地摇了摇头。
宋迎舟从背后拿出水,温润的水顺着嗓子眼向下,喉咙间的疼痛终于舒缓了几分。
喝完水后,宋迎舟拿着杯子,也不离开,深究般地看着她。
她毒发刚刚苏醒,整个人仍沉浸在幼小宋迎舟生活的副线之中,就好像玩了一场真人剧本杀,愣愣地待在床上。
宋迎舟发现她的异常,倒是没想管,只是在她身边转来转去。
最后还是沈听澜先开的口:
“宋迎舟,我小时候母亲特别忙,都没有时间照顾我,我那时每天都很难过。”
宋迎舟停住脚步,放下手中的水杯,不懂她为何忽然说到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却还是挑了下眉,没有什么反应,静静地听她说。
“后来我和母亲大闹一场,质问她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母亲陪,就我没有,母亲没有骂我,她告诉我,还有很多人需要她的帮忙。”
“她给了我一个娃娃,告诉我,想她了就看看娃娃,就是她在陪我。”
沈听澜看向宋迎舟,男人不知从何处拿出的书,单手持书,像是完全沉浸在书中一样,可沈听澜知道,他有在听。
“后来,母亲走了,我就和那个娃娃一起度过漫长的痛苦期,一个人成长。”
她笑笑,宋迎舟没想到故事的发展是这样,偏头看着她,却只见她笑得比哭还难看。
“说来奇怪,我一点儿也不孤独,可能是一个人太久了,只是长大后我才发现,自己太需要爱了,也太容易接受爱,放下就好像要了我的命。”
沈听澜的母亲是一名律师,一名只打婚姻案的律师,可能是因为自己遭受了不公平的凄惨婚姻,她想解救更多和她一样的女子。
处处为着那些委托她的可怜女子打着官司,在出法庭的案子中,出车祸,死在路上。
给了那么多女子救赎,却给了自己女儿无妄的童年,沈听澜缺爱太厉害了,她深知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因此在事业生活上十分努力,可当有一个人给她一点点小爱,她就全身心放下戒投入,也为此受太多苦。
“为何和我说这些?”
宋迎舟已经踱步至她的的床边,目光向下看着床榻上痛苦至极的人,想了想,还是伸出手,轻抚她的头,安慰她。
沈听澜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只是想告诉他,这世上有人和他一样,有人与他一样痛苦。
她更没有去幻想得到宋迎舟的回应。
“你听听……”,听听就好……
“沈听澜,我幼时也像你这般,比你还不幸运,但我还是活到现在。”
这是在安慰,宋迎舟的安慰?
一时有些受宠若惊,眼神都亮了几分。
“我母妃走的时候也给我留了件念想的东西……”
沈听澜脑子开始回忆,那段记忆自己全程参与其中,怎么会一点印象没有。
宋迎舟从怀中掏出一支玉簪。那支贵妃一直带着的玉簪,水仙花的模样甚是好看,贵妃打出宫就带着,后来跟着段飒生活越来越清贫,各种首饰都被段飒拿去当了钱,唯有头上那支水仙簪子,愣是没有换。
段飒笃定是皇帝送的定情信物,次次与贵妃吵架,后来这簪子就消失了,原是落到宋迎舟手上。
只是原本六瓣的花只剩下三瓣,可怜的和香消玉殒的贵妃一般。
沈听澜觉着疑惑,亡母之物应是会好好保存的,宋迎舟这样的人更不例外,怎么会毁坏成这样。
宋迎舟看出她的不解,把水仙簪子收起来,“父王看见了,把它摔碎了,我的念想也没了。”
话音低沉,这是第一次沈听澜从宋迎舟的语气中感受那么深重的悲伤无奈。
宋迎舟恨过贵妃,为了一个男人,放下所有,但他始终忘不掉和母亲作伴的岁月,玉簪毁坏后,执念更加深重。
沈听澜懂他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