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业的第一天,迎来了许多客人,我们五个人忙的团团转。晚上躺在床上时,我的脑子还在跑堂。第二天请了临时工,才稍有缓解。
“不行了,实在是太累了。”江媛喘着粗气跑来,端起茶壶倒茶。
“老板!再拿十串肉来!”客人喊。
“来咯!”只见她扔下茶壶,立马跑过去,仿佛刚才的累都是说着玩的。
“阿君,账户还有钱吗?赶紧招人吧。”我疲惫地说。
晚上,我们仨躺在草坪,虽然累,但并快乐着,没想到生意竟是出乎意料的好,江媛躺着都能傻乐。
“还有的,每天都在盈利。”江君算沉稳的人,脸上也露着不可抑制的笑容。还别说,他笑起来还挺好看,难怪江媛喜欢他。
请了员工之后,我反而成了一个闲人。
“妈妈,妈妈,我想要那个!”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我循声看去,一个小女孩坐在爸爸的脖子上,小手指着河边的一棵芦苇穗。
“你等等,妈妈去给你摘。”温婉的女人提了提裤脚,踮起脚尖向芦苇处小心地走去。
沿河的滩边长着成蓬的芦苇,穗子结的毛茸茸,像云。但是枯倒的残叶把道路都掩了去,要是踩个空也会很危险。
“诶——”女人踉跄了一下,我担忧的喊出声,男人却比我着急,好在女人稳住了。
女人朝我笑了一笑,对男人说:“没事呢。”
男人绷紧的身躯才松缓下来。
女人伸手折断芦苇,又走了回来,将像云一样的穗递给女孩,女孩在妈妈脸上甜美的亲吻:“妈妈是最好的妈妈!”女孩高兴的挥舞着芦苇穗,揺出的穗花像蒲公英一样飘在空中。
一朵穗花摇摇晃晃飘到我面前,我刚要伸手去接,它又被风吹走了。我看着空空如也的手,掌纹密布,深浅不一。曾经有人给我看手相,说我此生幸福美满,家庭和谐。真的是好可笑,连神仙都不敢这样断命。
转头间,撞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真是巧,最近遇见你的频率有点高。”还是那嘶哑的声音。此情此景,听的人心里有种割裂般的痛。
“像鬼一样的,吓我一跳。”我心情有些不畅,因为妈妈至今没给过我消息。而且此时在这里遇见这个少爷,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觉得他身上透着一股过于阴冷的寒冽,像要把人拉进坟墓里去一般,便不想与他多处。
“叶小姐怕我?”他拽着我的手不让我走。这已经是第二次这样拽着我了。
“觞少爷是鬼吗?”我说。
“自然不是。”他说。
“那我有什么好害怕的?”我拂开他的手,看向他清爽的头发。他的身量很高,偏瘦的那种,仿佛芦杆一样易折。觞闲给我的唯一好感是他特别干净。衣服裤子都没有过多的花饰,整体偏素净,不张扬。有点像过道里的野花,独自开放,与世不争。
觞闲双手插兜,面向河面,说:“有时候人比鬼要可怕。”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的血有凉了那么一瞬。一般说这话的人,都是见过人间至黑暗,或者本身就是从那种黑暗里爬出来的鬼。
我看着他,想透过他的身体,看进他心里面的故事。一阵风吹来,他的发丝在风中摇曳。觞闲突然笑了,抬步向芦苇走去。我看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折断一颗芦苇穗,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上带了几串青色的玉珠手链。这可能是他唯一的花哨了吧。不像秦涛,耳郭上戴着几串耳钻,走到哪里都想要闪闪发亮。
“给你。”他把芦苇穗递给我,我哂笑一声,但还是抬手去接了。
接芦苇穗的时候,视线直线瞄进他的领口。他今天穿着深灰色的休闲衬衫,领口的两颗纽扣是解开的,露出白白的锁骨,以及锁骨底下像蚯蚓一样的枣泥色爬痕。
那是伤口吗?好可怕的伤口。他才多大年纪,竟受过如此残忍的伤。我愣在那里,无法挪开自己的眼睛。
觞闲顺着我的视线低头看向自己。而后斜仰着头看向虚空,另一只手将领口的扣子扣起。他也许以为,有些事情装作看不见,也就能当做不存在了吧。
见我迟迟未接,他拽着芦苇穗的手碰了碰我的手。我晃过神来,他的手真的好冰啊。
我接过芦苇穗,一晃间我好像看见了什么。我抓住他的手,看到青色玉珠下满布那样的爬痕。我的手很热,而他的手真的很冰,我都能瞬间感觉到自己手上的温度在流失。
觞闲先是一愣,而后嗤笑着说:“叶小姐这样子,会让我误会的。”
我知道他知道我看见他的伤了,我问他:“痛吗?”
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嘶哑:“好了的,又怎么会痛呢?”然后抽脱自己的手。
真的吗?好了的伤就不会再痛了吗?可为什么我的手却还是能感觉到冷?
我知道,有些话题是不能聊的,就像有些伤口是不能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