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分,被焚烧殆尽的轮船终于熄灭了余火,在海浪声中化为了焚后的灰色尘埃。
海岸边的人群的身心也如这尘埃一般枯朽,每个人都是一副疲惫不堪的模样,可偏偏,轮船都被烧完了,他们的劫难还没有结束。
“我的脸完了,二哥,我的脸。”
林语跌坐在沙滩上,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林负早就抓不住他了,就算是抓得了一时也抓不了一世,所以林语还是摸到了自己的脸。
巨大的水泡已经布满了他的侧脸,他的嘴唇因此而肿起来,整张脸都是麻麻的,他已经哭了一个晚上了,眼睛很疼,无意识的重复着那些呢喃的话。
“哥哥,求求你了,让我看看我的脸。”
林语这样说。
在某一刻,林负终于不再桎梏着他,而是递给了他一个已经关机了的手机,这个手机的背面可以看到人的脸。
林语终于见到了自己的模样。
他的一张脸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白皙完好,但另一部分满是拥挤的水泡,密密麻麻,如同癞□□的皮肤一般,林语只看了一眼就承受不住,捂着脸尖叫起来。
林负痛心的抱住他,就听见林语哭着说:“三哥怎么可以这样,他的帐篷又不是我们烧的,他为什么要烧掉我们的船?我的脸也变成这样了,我出去以后还会有人喜欢吗?那些叔叔阿姨再也不会摸我的脸了。”
林语悲切的声音彻底点燃了林负的怒火。
林负的胸口像是一座火山,在喷涌,在爆炸,在喷发,对林语的心疼和对眼下的凄惨环境的愤怒冲的林负的太阳穴都跟着突突的跳,他几乎被蒙蔽了理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神经质一般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在那一刻,他心中的所有的负面情绪都汇聚成了一句话——
是啊,林渊怎么可以这样?
林渊一点伤都没受,不像是他们没东西吃、被人追杀,林渊从来了这座岛上以后过的都很好,他有野人护着,有东西吃,有地方睡,他明明过得很好,甚至只要他一句话,那野人就可以为他披荆斩棘解决所有麻烦,可是林渊不仅不帮他们,还要残忍的报复他们、把他的弟弟害成这样!
他们遭遇了死亡威胁,他们只是想保护自己而已啊!
如果林渊最开始肯帮帮他们,肯把食物分给他们,肯定不会产生这一系列的事情。
林负的怒火在那一瞬间高涨起来,他从林语的手里抢过手机,语气森然的说:“小语,别怕,哥哥一定帮你报仇。”
林语不再抬头了,他低着头,垂着脑袋,摸着自己的脸,呜咽着问:“哥哥能怎么帮我报仇?我的脸已经毁掉了,以后谁见了我都会讨厌我,见了林渊都会喜欢林渊,毕竟林渊那么好看。”
林负说:“哥哥也帮你把他的脸毁了。”
林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都跟着痛快起来了。
对,林渊让他的弟弟这样痛苦,他也该让林渊这样痛苦。
林语终于抬起头来了,他捧着自己的脸,红肿着眼睛看着他,眼底里满是血丝:“可是,他有野人。”
林负语无伦次地说:“他有野人又怎么样,哥哥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不管是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代价。
当这一对兄弟聚在一起说这些的时候,其余人都麻木且混沌的坐在一旁,他们或多或少都受了伤,只是没有伤到脸上,目前看来这些伤并不会影响什么,他们也提不起力气来处理,所有人都觉得前途无望的坐着,林负发疯的时候,他们也想跟着发疯。
在沙滩上打滚、把脑袋撞在礁石上磕的头破血流、在这里饿着肚子、枯坐一晚后,所有人都要被折磨疯了,他们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望”。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无声无息的消磨生命甚至死掉,他们拼命求助,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听到,被丢到荒岛上,原来是这样可怕。
他们倒在沙滩上,没有一个人发出动静。
直到有一个人坐起身来,神情恍惚的问:“那是不是一艘船?”
他说完之后,在旁边的人都没什么反应,而那个人盯着海面的方向看了许久后,突然尖叫起来:“那就是一艘船!那是船,船来了,我们有救了!”
高亢的尖叫声划破了海边死寂沉闷的气氛,在沙滩上的人惊醒,继而抬头,争先恐后的跑向了沙滩上。
只有林语还在哭。
而林负回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那艘船,他想,为什么这艘船现在来了?
只要这艘船能早来一天,他的弟弟就不会出事,他的朋友们就不会死。
可偏偏这艘船就是今天来了。
难道林渊要什么代价都不付出,被完好无损的救走吗?
不,不可能,他一定要林渊付出代价。
戾气在林负的胸膛处翻涌,他抱紧了林语,安静地在林语耳畔说:“放心,小语,哥哥一定会帮你报仇的。”
——
巨轮靠岸的时候,甲板上站着一群激动的人。
这些人几乎都是成年人,女性居多,全都是这群孩子们的母亲。
当初林夫人和林负是同时邀请了圈子里的一些人的,林夫人邀请自己的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