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求不得?我偏要强求,天命奈我何?”他在说赌气的话。
周斯玉对他来说,娶也可,不娶也可。
他与她做不做得成长久夫妻,无所谓。
僧人抚触身旁螃蟹灯眼上的东海夜明珠。
“世子如要强求,将不得善终,身死名污。所有爱你之人,皆先你而去。”
徐恕并未将僧人的话放在心上,拱手道:“敢问大师,“菩提萨埵佛骨”何在?”
取佛骨做药引、回北朔救父王是他来这儿的目的,不想多听僧人的诳语。
僧人双手合十,向徐恕虔诚一拜。
“贫僧立刻圆寂,世子即可取到佛骨。”
徐恕嗤笑一声。
“大师面色红润,不像天公不肯借寿之人。佛门中人不可杀生,且自杀是最深重的罪孽,大师与我在打诳语。”
“没有。”僧人淡淡笑道:“贫僧从不打诳语。只是贫僧圆寂之前,有一件事求世子。”
“只要给我佛骨,答应你十件事百件事都不成问题。”徐恕不信僧人所言。
僧人将身旁的螃蟹灯提给徐恕。
“请世子以三两二吊钱买下贫僧做的这盏螃蟹灯。”
光螃蟹灯上的两颗夜明珠就值万金了,这僧人卖什么关子?
徐恕命侍从取三两二吊钱给僧人,他自己身上不带散碎银子的。
螃蟹灯买来正好可以给周斯玉。
僧人接过银钱,转交给元宵,悄悄嘱咐了元宵几句话后,便安静从容地在竹席上打坐。
“世子,若你是将这灯送给一位小娘子的话,请转告那小娘子,‘寒来暑经春复冬 ,看得浮生总是空,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官也空,侯也空,尽是苦债恨无穷,妻也空,子也空,黄泉道上不相逢’。①”
徐恕应了声“好”,掰动螃蟹灯的蟹爪子,将灯笼上可以活动的地方都把玩了一遍。
“大师,你这盏灯做的可真好。”
见僧人巍然不动,徐恕近前摸他的鼻息,身躯一震,僧人没有鼻息。
他果真圆寂了。
元宵:“小菩萨哥哥,了空大师的佛骨,要送一截给清河长公主。”
徐恕疑惑,“为什么?”
“周怀瑾,是了空大师的俗名。”元宵黯然神伤,“为清河长公主之疾,了空大师提前圆寂,大师他才二十三岁。”
原来这僧人……是周斯玉的长兄。
徐恕“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
得了僧人的佛骨,这比天还高的恩情,就报在周斯玉身上。
如此,甚好。
*
晨光熹微,朝露日升。
银朱领着春日殿的宫人,忙着清点周斯玉的嫁妆单子。
周斯玉的食邑从四千户增加到八千八百八十八户,带去北朔伺候的宫婢、太监、乐师、舞姬……一干人等有五百余人……
银朱确认完一项,提笔勾画掉一项。
一个小黄门跑进库房来,“银朱姐姐,徐世子求见殿下。”
银朱“嗯”了一声,皱眉道:“这个时辰殿下还未醒,你将人请到偏殿去——”
未等银朱吩咐完,便听到宫院内的喧闹声。
银朱将嫁妆单子和笔交与身旁的宫女,提着裙摆往库房外跑。
宫院内,几个小太监拦挡徐恕闯进后殿。
银朱生气地说:“徐世子,不可莽撞闯殿,殿下没有召您。”
徐恕身形高大,又有一股蛮力。
几下子便冲开了几个小太监。
徐恕一只脚快要迈进后殿时,银朱快步拦到徐恕身前。
她恶狠狠抬眼瞪着他,凶道:“请世子先去偏殿,等我家殿下醒来,奴婢会转告殿下世子在偏殿等候。”
徐恕弯腰,从银朱抬起的胳膊下钻过去。
“不必,我到她床前等她好了,没准她一睁眼就想见我呢。”
真是自作多情。
银朱翻了个朝天白眼,一定要拦住徐世子,要不会吓着殿下。
任银朱如何张臂移步阻挡,徐恕都能绕开她。
从后殿门口到寝房这几步路,徐恕走了将近一刻钟。
拔步床上的周斯玉听到床帐外的响动与人声,坐起身来。
一袭玄衣映入眼帘,衣袍下摆是华丽的金鳞纹。
少年眉目鲜明,一身清贵风流的气度,此刻正望向她。
周斯玉所有的目光,被徐恕手里提着的那盏螃蟹灯吸引了。
童年的记忆不再模糊,眼前的螃蟹灯,与大哥送她的第一盏螃蟹灯两相重合。
“送你的。”徐恕看到她眼中的欢喜,自己也跟着欢喜起来。
反应过来,强自压抑住勾唇的冲动,怎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