镀膜期间船上无法住人,于是海贼们搬到了35号半岛暂居。贝克曼和格丽卿到达同伴们约定的酒店时正是晚间,前台办理入住的人排起了长队;格丽卿倒也不急,兴致盎然地观赏起室内的布局来。
香波地群岛的建筑也多是独具特色的球形,进来之后有种空间扭曲的奇妙感觉。这家酒店的顶端是透明的玻璃天窗,框出一块圆形的夜空。格丽卿笑着指向那里给贝克曼看,这时侍应生从他们身边匆匆跑过,见闻色霸气无意中捕捉到后方客人中的窃窃私语:「好像是东海的贵族……」「是啊,那个哥亚王国……」
熟悉的国家名称吸引了格丽卿的注意,她回过头去,看见肥胖的贵族妇人慢腾腾地挪进大堂。几名拴着锁链的男子吃力地搬着比自己还高的行李箱跟在后面,还被埋怨动作不够快。酒店的侍应生满脸堆笑连连鞠躬,把妇人径直领到最前:「格罗森夫人,您先请……」
队伍中有些不满的骚动,但没人敢对贵族的特权说些什么。格丽卿隐约感到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微微蹙起眉头思索着。没等她想起来,妇人便提高了声音喊道:「蕾娅?我的包呢?」
没错,那是早些时候蕾娅说过的自己主人的名字。黑发的小女孩应声出现在门口,并没有注意到人群中站着刚才见过的那对男女,只是高高举起一只奢华到夸张的提包跑上前去,气喘吁吁地开口:「这里,夫人,在这里。」
格罗森夫人屈尊似地垂下眼睛,伸出粗胖如香肠的手指在包里翻找证件和钞票,但她的注意力很快就别的东西吸引过去。妇人一把夺过提包,紧紧抓住女孩的手腕,声音陡然提高了一个刺耳的八度——「你个馋货,衣服上哪来的油,是不是偷钱出去买吃的了?」
酒店的灯光把大堂照得明亮如白昼,奴隶女孩袖口的深色油渍分外显眼。格丽卿感到心脏停跳了一拍,眼看着蕾娅的面容失去了血色,说话也结结巴巴:「不——不是的夫人,我没有——」
妇人哪肯听她解释,不由分说便把女孩一脚踢倒在地。蕾娅惨叫一声,抱着脑袋蜷缩起身子。然而格罗森夫人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细长的鞋跟狠狠踢踹着地上的瘦小躯体,即刻留下一块块鲜红淤痕。排队的客人开始窃窃私语,仔细听来却多是说奴隶馋嘴活该被打。格丽卿咬紧了牙关,不自觉地攥起拳头。贝克曼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把她的手握到掌心,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气泡仿佛香波地群岛的隐喻,戳破表面的梦幻,这样残酷的事情每时每刻都在这座岛屿上演。他不是铁石心肠,这女孩也的确可怜,但他们是海贼而非救世主,就算阻止这一幕,也无法为她的一生负责。再多插手,只会像上次那样给她带来更多伤害。格丽卿回过头看贝克曼,似有挣扎却说不出话。
柜台下方,女孩抽泣着连声求饶,妇人却仍一边谩骂一边踢踹着她。一旁的服务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急得流汗不知如何是好。渐渐地,蕾娅的声音弱了下去,也几乎不再动弹。格丽卿明白所有道理,但这女孩救过自己一命,她实在无法眼看着她被活活踢死。灰眸中燃烧着明晃晃的怒火,格丽卿甩开了身后男人的胳膊冲上前去。
长靴裹上漆黑的武装色霸气挡在奄奄一息的女孩身前,鞋跟踢在上面应声折断。贵妇抬起头看向面前突然出现的女子,先是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随即把脸孔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你是谁?」她习惯了所有人都对自己低眉顺眼的样子,难得遇上一次忤逆,自然是怒气冲天,「我管教自家奴隶,关你什么事?」
格丽卿并未理会妇人,只是跪坐到地上细心查看蕾娅的情况。幸而她只是晕厥了过去,身上受的也都是皮肉伤。她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女孩抱到怀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蕾娅却轻得像一张纸,嶙峋的肋骨隔着单薄衣物几乎刺痛了格丽卿的手,不难想象她平日里遭受着怎样的对待。酸楚和怒火一同涌上心头,格丽卿感到血液轰隆隆地撞击着耳膜,抬头愤然看向一旁脑满肠肥的贵妇。她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贝克曼便大步从队伍中走出,叹了口气转向格罗森夫人:「这孩子多少钱?我们想买下来。」
出乎意料的话语让女医和贵妇脸上一同露出惊讶的神色。黑发的海贼未再多言,只是低头掐灭了香烟等待回复。既然到了香波地群岛,便用这里的规矩行事。人类奴隶的市场价格不过几十万贝里,他们拿得出手,解决眼前的问题之后再想办法为女孩寻个去处就是,他们也能顺利起航。
然而贝克曼显然低估了格丽卿的举动对这贵族妇人的冒犯程度。初期的惊讶过后,格罗森夫人眼中换上了嘲弄的神请:「怎么,你们想当费舍尔·泰格第二?」断了鞋跟的妇人歪着身子勉强站立着,怒极反笑,「觉得我会缺那几个钱?听好了,我就是把这丫头弄死,也不会把她卖给你们!」她转头向身后的几名男□□隶,厉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我的财产抢回来!」
这时昏迷的蕾娅被周围的嘈杂声响吵醒。她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缩进女海贼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