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楚生的脚腕不松手。
若是他们手里有兵器,肖楚生恐怕就身首异处了,到那时或许他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封之颖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李可,她怀疑敌军会想到这种隐匿于草地间的方法,趁这边的目光都放在那隘口的当头,出其不意地攻击。
“可是孙泗不是说,远远看到那个关隘处有动静嘛。”李可提醒道,“这里也不得不防。”
封之颖颔首:“是的,两手准备,一防隘口前的草地,二防关隘上的山坡。”
最终结论得出,李可也不磨蹭,急忙下去吩咐,临走前,封之颖还道让大家今晚好好休息,明天都打起精神来。
李可走后,封之颖站在桌案前揉了揉眉心,舒展一口气后顿觉身心疲惫,她将地形图收起来,晚饭也不想吃了,提前跟知县那边大好招呼,拒绝了他的盛情邀请,然后准备去睡觉。
天色已暗,灯笼老早被点亮,挂在走廊上,走廊一路蜿蜒,灯笼也跟着星星点点。
周遭响起虫鸣声,在这冷清的夜里,游荡在她脚边。
走着走着,封之颖看到前面回廊处站着一个人,是早已洗漱干净,换了一身新衣的修布诺。
他总是高高冠起头发,额前颈后也无碎发,尤显利落,此时身着一身直裰,笔直地站在那里,倒像是教书育人的夫子,严谨异常。
他负在身后的手上又缠了纱布,上次刚好呢,这么快就复伤,还是自己用力猛然划伤的,也不怕伤到筋骨。
她轻轻勾了下唇角,负手走过去。
“在等我?”她问。
他讶异:“你怎么知道的?”
“不然呢,这天昏地暗的,你想幽会谁啊?”她戏谑道。
本想逗逗他,没想到他深邃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令她有些不自在。
她目光挪到旁边的廊柱上,说:“你别光看我呀,不是在等我嘛,想说什么快说,我困了,还要赶快回去睡觉。”
她看着自己的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廊柱,目光所及处出现了另一双布靴,是修布诺靠近了过来。
不知怎的,她感到心跳得很快,砰砰砰的,一下接一下,声音不啻街市上热闹的紧锣密鼓。
不自觉地屏息,她抬头没好气问他:“你到底要干嘛?”
修布诺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两只手掌大小,将其打开,他动作轻盈,露出里头绯红的几块糕点。
他递给她,说道:“听说你晚间没有吃饭,我瞧着这糕点不错,说是跟青枣不一样的红枣做的,便给你带来尝尝。”
封之颖将其接过,透过纸包,手心还能感受到其中的温热。
她促狭着双眸,说道:“闻起来确实香啊,不会是从小迪手里抢来的吧?”
修布诺摇摇头。
封之颖觉得他很奇怪,明明她这话是想活络气氛的,可他异常的反应让她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她捻起一块枣糕放入口中,不似平时大口吃肉,只咬了一点点,入口即化,在口中沁出淡淡的香甜。
还未待她再咬上一口,修布诺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沉着嗓音,却有些忸怩,对她道:“谢谢。”
封之颖愣住,抬眸看他,等他接着说。
“今天,我被受控制的龙龙挟持那件事。”修布诺咽了咽口水,说道,“谢谢你。”
她明白过来,他是想说,谢谢她在那个时候没有阻止李汉珞,不然,被肖楚生控制的龙龙,恐怕真的会给他一剑封喉。
她咬了一口糕点,漫不经心回道:“最后是你自己救的自己,没我什么事。”
“不。”修布诺眼神坚毅,“我听到你跟肖楚生的对话了,你比较了知县和公主的重要性,但是你……”
说不下去了,他脸有些胀红,似是要说出口的话是烫嘴的山芋,但他将着山芋牢牢堵在嘴中,热气也就堵在喉间,致使他烫得自己火燎火燎的。
虽然他欲言又止,说得东一句西一句的,但是封之颖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她曾不计公主的重要选择留下他的命。
他们两人,一个垂头站着,时不时抬起眼睛看对方,而另一个则颔首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手心中温热的枣糕。
都不说话。
良久,封之颖才自鼻腔中“嗯”了一声出来。
修布诺诧异地看向她。
她解释说:“我知道啦,不用谢,这是我之前答应你的。”
会保护你……修布诺也想起了这茬,属实是听者无意,说者有心了。
“那,那你趁热吃,我就不打扰你了。”
修布诺期期艾艾地说着,便手忙脚乱地转身跑了。
他跑后,封之颖边吃着枣糕,边忍不住扬起笑。
怪这红枣做的糕点太甜,都甜到她心里去了,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