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珉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到午饭的点了。她洗漱完走到楼下,看到吴森屿坐在画板前画画。
对方听到下楼的动静,侧过身来问道:“酒醒了?”
“本来就没喝多少。”周珉伸手揉了揉昨天歪斜着睡的脖子,酸痛得很。
“没喝多少,还东倒西歪的醉成那样?”吴森屿转回身去,接着手里的动作,“下次别这样了。”
“知道了,吴妈妈。”周珉拖长了音调,往冰箱那边走去。
“冰箱里没有你要喝的。”背后的声音又响起,“你先随便找个饼干垫垫肚子吧,等会我们出去吃。”
“行。”
“我下午要去之前看好的店面一趟,晚点你自己回来?”
“我顺路回学校,马尔维克森教授...他找我。”
吴森屿抬眼看了一眼周珉,见她表情没什么波澜,又放下心来。
昨天的事情,确实是把他吓坏了。他和周珉虽然不是情侣关系,但是几十年下来的友情还是在的。在国外,即使呆了几年,但终究是没那么安全。况且,周珉在他心里还是算个“前科犯”。
......
机场来来往往的航班不少,燕辞单站在接机口外,抬头在大屏幕上寻找乔榛秦的航班什么时候到达。
昨天夜里他赶到私人医院的时候,老人家竟然还没睡。推门进去的时他甚至清晰地叫住了自己的名字。
“辞单啊。”老人躺在病床上,四肢僵硬的只能动动手指,示意燕辞单走到身边。
“大伯。”燕辞单走近了病床边,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坐在一侧的椅子上,等燕肖文的下一句话。
“这么晚才回来,去哪了?”
“特雷维喷泉。”
“你总喜欢去那里。”
燕辞单刚来意大利的时候,燕肖文常带着他去许愿池边。尽管那里的人很多,但是丝毫不会减淡那里的圣神氛围。
“大伯!我听说罗马假日的电影有在这里取景,是这里吧。”
“是啊,那已经是上世纪的电影故事了。”
“我看过。讲得是一位欧洲某国的皇室公主与一个美国平凡记者之间,在意大利首都罗马一天之内发生的故事。”
“你还记得什么吗?”
“我死后还会听见你的声音,我在墓中的灵魂依然欢欣。”燕辞单背出了一句电影里赫本的台词,“If I were dead and buried And I heard your voice. Beneath the sod my heart of dust Would still rejoice.”
“辞单,你知道诗歌的意义是什么吗?”
“诗歌对于我来说是一种神秘的存在,它需要我不断地去探索,在点点滴滴中捡拾它留下的碎片。”
“它不仅是一种抒情言志的文学载体,它也代表着这。”燕肖文的指尖指向燕辞单的心脏,“它也是你的载体。”
不论长短的文字,组合起来的语句是带着温度的。作者把自己的情感和灵魂注入跳动地字句里,此刻的诗歌便拥有了特殊的烙印。
“很多人喜欢诗歌,可欣赏地也只是文字表面的华丽或者质朴。他们会觉得这些冰冷的文字组合起来看起来很美,但是却看不到文字里面更深层次的东西。那种情感、志向、灵魂等这些属于作者本身的东西。”燕肖文从兜里拿出一枚硬币,往喷泉的水池里扔去。
硬币落入水池中,激起一道水花,留下渐渐淡去的波纹。
“但美的东西,本来就是很难被人真正欣赏到的,不是吗?”燕肖文摸摸个子比肩的少年的头,“我相信,你可以让他们发现。”
燕辞单记忆里意气风发的作家,现在已经面容枯黄的躺在自己面前。
而自己也早已不再是18岁的少年。
他从外套里拿出来那张卡,钱已经转在里面了。虽然这些钱对于燕肖文来说是毛毛雨,但是他还是想着这么做。
见着燕辞单的动作,燕肖文果真皱眉道:“辞单。”
“我知道,你不会喜欢这种做法。”燕辞单把卡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拿出来的东西了。”
现实很物质,所有的理想和情感都没有金钱来的实在。燕辞单早就知道,只是明白的程度没有现在这样深而已。
“这些钱,是我写诗赚得钱的一半。但至于那些诗,现在看来也都是给外行看看的儿戏罢了。我没有底气拿到您面前。”
“我几年前就和你说过,我的遗产不会留给你。尽管我没有子女。”
“但我愿意这么做。连带我的也一起捐了吧,我没有怨言。”燕辞单把房间的夜灯亮度调到最低,轻轻拍了拍老人的被单,“大伯,早点休息吧。明天乔榛秦也会来看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