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颂眼眶发涨,机械的一根根掰开关怀邦紧攥的手指,被血浸透的剑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又被一只颤抖的手捡起。
戚澜领着人收拾完残余的齐兵,放着四散奔逃的没管,奔来同崔颂汇合:“成了,快走。”
崔颂抬起的脸带着几分茫然,颓然垂下的手握着染血的剑柄,酝酿了几天的大雨终于自天际倾泻而下,入秋的冷雨浇的人遍体生寒。
戚澜让冷雨浇了个激灵,晦暗不明的骂了一声,俯身拎起他的脖领就甩在了身后,
带着剩下的队伍向幽州城奔去
“登州不等停了,我们直接去幽州。”她对身后的崔颂说:“齐王有备而来,断不会只带了这一万人,被冲散的军队再聚集起来只是时间问题,指不定在哪里等着伏击他们,要在他们没有做出反应之前跳出他们的埋伏圈。”
齐王不在登州,八成是去了幽州,幽州比登州好打,兵也不多,说不定现在已经……
戚澜抹了一把脸上流淌的雨水,恨声道:“天也寻晦气。”
天黑了个彻底,月亮星辰一概不见,黑漆漆的方向也辨不清,戚澜带着人向东奔了几十里就晕头转向。
夜太黑了,太静了,戚澜敏锐的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她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挥鞭向灌木丛抽去,带起了一溜水珠,没有人。
一点白难耐的原地踏了踏马蹄。
戚澜抚了抚它脊背的鬃毛,肩膀向后撞了撞崔颂,略带不满道:“你马呢?快下去,累死我们小白了。”
崔颂换了马,手上关怀邦的佩剑已经被雨水冲洗干净,在夜色中泛着冷冷寒光。
戚澜替他拽着缰绳方便他上马,一低头在剑上反射过一道同样的光,她猛的回头,紧盯着低矮的灌木,冷声道:“不能等了,快走。”
走不了了。
四周低矮的灌木里立起了数个穿着和攻城兵一样的士兵。
最靠近戚澜的几个猛然抛出了铁锁,企图连人带马一起套住。
一点白机灵,几个越步避开了地上的锁链,天光几乎在一瞬间出鞘,当空一挥缠住锁链甩去了一旁
马声嘶鸣,马蹄乱踏,天光在空中挽了个花,削落了一排人头。
她太累了,挥刀的速度有些迟疑。
崔颂持着关怀邦的佩剑,替她挡了一击。
戚澜:“不错嘛。”
她没想到伏击来的这么快,但人不多,后面一定还有部队跟着。
七八十人将两人围了起来,这阵形设的巧,连月白也被隔在了包围圈外。
“这是报仇来了。”戚澜狠狠的一笑,真冷啊,酒瘾犯了,原来这就是父亲和关将军爱酒的缘故。
戚澜伸手捞向项带,酒壶还在,她牙一咬旋开了壶盖,甩头吐向了一边,仰头将辛辣的烈酒向嘴里灌去,温热的酒液流向四肢百骸。
她喘了两口气压下酒气,挑衅的笑着:“来啊小兔崽子们,算起来那个老头儿的脑袋,我们砍了两次。”
对面的齐州兵大怒,成群的围攻上来。
“总督。”包围圈外的月白几次冲上来都被挡了下去。
“带着人走!”戚澜一边调动所有的感官左右抵挡着源源不断杀上来的人一边拼命喊着好让月白听清:“走,去找天青。”
她没有叫她去幽州,眼前的齐军不一定知道他们的去向,不能漏了行踪。
月白不走,依旧固执的在包围圈外拼杀。
“弃主而逃是大忌,她做不来。”
戚澜右手反手握刀猛的上提,架住了几把砍下来的刀剑,咣当一声,沉重的力道将马蹄向泥里陷了几分,右臂上不久前刚止住血的伤口应声再次崩开。
她闻着自己的血腥气,左手也搭了上去,向下一松再勉力向上一抬,将压着刀的兵器尽数震开。
“月白。”戚澜提拳砸断了一人的鼻梁骨,刀柄又撞上了一人的太阳穴,扬声道:“这几千人的命,我交给你了。”
她抽空在刀光剑影里给月白露了个笑脸。
月白被一条铁链弹开,在想上前已是不能,她咬紧了下唇,最后看了一眼人群中穿梭的翩然身影,一回头带着人向东冲去了。
“你也是第一次离开我啊。”她耳边嗡嗡的全是戚澜那日温柔的语气。
这是再一过后的再二,这次她要是也走了,是不是连第三次的机会都没有了。
戚澜不是铁打的,一轮轮的车轮战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的体力。
天光不知道第几次抡向空中降下来的铁链,这次却没有全然荡开,只是甩的铁索偏了些许,没有落在戚澜身上却套住了一点白的脖子,这匹暨北良马在强力拉拽下前腿跪地,后腿还强硬的立着,嘶鸣着打着响鼻。
双方陷入了僵持,
戚澜心疼的看着铁链深陷进马强劲的脖颈,漆黑的皮毛看不出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