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局中,独善其身又谈何容易,又如何谈起呢。
从她的马蹄踏进尧都的那一刻,已经身在此局中了。
两人到达现场时,方询已经忙活了半天了。
“坏了。”戚澜突然想起来了,那天纸条上的云纹图案还没来得及拿给他看过,人多眼杂也不方便,暂且搁下吧。
庄太傅的尸体没有被移走,静静的躺在床上,大理寺的勘察快收尾了。
戚澜兴致缺缺,站在外围既不上前查探,也不喊人询问现场的收获。
人的预感有时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有准头,戚澜看着眼前的人群,只觉得自己如果走上前去,就会陷入什么深不见的泥潭再难脱身。
方询的眼光频频向这边瞟过。
戚澜叹了口气,还是走上前去。
话不过脑子的明知故问道:“尸体在哪。”
多棒啊,就在眼前。
“不好意思,在家待久了,脑子呆傻了。”戚澜冲方询尴尬一笑。
“别说总督,我现在也傻了。”方询疲惫一笑,他本来在席上坐的好好的,听到出了这么大的事,椅子坐着都扎屁股,马不停蹄的奔到了现场。
现场排查的都是些年轻的小吏,尧都风平浪静了几年也没见过这么大世面,震惊之余都有点手足无措,齐刷刷的看着官最高的三个人。
方询说:“现场可以说是,干干净净,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挣扎的痕迹,打斗的痕迹,什么都没有,我甚至觉得是……自杀的。”说罢嗤笑一声,他自己都不信。
“自杀,为了什么呢,没去问问齐王的人,庄老最近有什么闹心事没,对了,齐王呢?”
几人齐齐无语,多会办事啊,人家家里过世了人,赶着上去问人家有没有什么闹心事。
方询答道:“来看了一眼,悲伤的几欲昏厥,还要死要活非要把太傅的尸身带走,闹了好一阵才拦下来。”
“闲的你!你拦他干嘛啊!你让他带走算了!带走让他自己查去,咱们落个清净!”戚澜不敢相信他竟然错过了这么个脱身的大好机会,差点也原地趴下闹个要死要活。
“那怎么行,事情出在尧都,就有我一分责任,岂能推脱。”
戚澜都快疯了,看着眼前一身正气直冲云霄的方询,觉得他和崔颂真是卧龙凤雏干脆自己退位让贤他俩结亲一块过算了。
“算了算了。”戚澜认命般挥了挥手,走上前自己动手查看老太傅的尸身。
“说是自杀也能自圆其说,也不算毫无痕迹,盛放致死药物的容器就在庄老枕边。”说罢递上一个瓷瓶,“醉鱼草,性温,有毒,可祛风解毒,驱虫,化骨鲠,服用过量则会呼吸困难,四肢麻木,甚至死亡。”
戚澜啪的一拍手:“那这案子结了,自杀,快给齐王送回去好好安葬了吧,在这摆着让众人瞻仰算怎么回事。”
方询无奈的尬笑:“别闹了行吗,过量服用会头晕,呕吐,怎么会是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戚澜无言,接过月白递过的鹿皮手套,在庄太傅身上一寸寸小心翼翼的捏下,一群人早把周围翻了个底朝天一无所获,现在没事干,都目不转睛的看着戚澜,现场落针可闻。
一寸寸捏过手臂的皮肉,再捏过腹部,大腿,小腿,方询屏气凝神,看着戚澜上上下下的摸索。
眼看就要捏完了,戚澜的手已经搭上了脚腕,却在捏过一块皮肉瞬间停滞,戚澜微微偏头拉起尸体的裤脚,呼吸都放的轻缓了,拇指和食指分别按住了距离很近的两块皮肤,微微捏起,轻轻揉捏着,像是要在皮肉里挤压出什么东西,另一只手慢慢的,揉出了一根及细的针。
方询喘气都忘了,憋了半天,才转头扯开嗓子嚷起来:“医师呢,医师来看看。”
针上的毒药不算复杂,太医一看便知,是一种能迅速令人陷入昏迷的毒药。
戚澜说:“那死亡方式就明了了,凶手先用毒针将庄老迷晕,再喂之以醉鱼草毒,这种毒药好弄到吗,我在暨北没听说过。”
一旁的太医答道:“是一味中药,寻常药铺即可买到。”
戚澜立刻吩咐一边待命的小旗:“去,排查尧都所有药铺,记录所有近日买过这味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