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里,也有人无动于衷地趴着睡觉。
班主任没有去管睡觉的学生,连眼神都没有停留,轻飘飘地略过,转了一圈,从后门离开。
简桥站起身,跟着出了后门。
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班主任回头,和简桥的视线撞上,愣了下,轻声询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简桥眨眨眼,开口想要说话,但却没有声音发出来,她用力地清了两下嗓子,声带像是被胶水黏住,每一下撕扯都疼得她皱眉。
“你别急,慢慢说。”班主任拍了拍她的肩。
简桥张嘴,嘶哑的声音回荡在走道里,“老老师,我想请假假。”
“请多久?什么原因?”班主任的眉头倏地一皱,“简桥,这是中考最后一个月了,有什么事情必须要这个时候请假,你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有多重要……”
简桥没有说话,清晨的风吹进来,她感觉脸颊有些凉,盯着地砖,看到地砖缝隙里发黑的颜色,是久经岁月留下的痕迹。
“简桥,你要是不说原因,我肯定不会给你批假的,这个时候请假你是不是不想中考了?”班主任见她没说话,加重了语气。
简桥张了张嘴,像是浮上水面呼吸的鱼儿,用力地呼吸,直到肺叶隐隐作痛才把那句酝酿了许久却说不出口的话说了出来:“我爸去世了。”
这是她第一次能流畅地说出一句话,不需要停顿,正常的语速,就像是一个正常人那样。
“你……”班主任想要劝阻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还没到早读的时间,走廊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到教室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压得很低,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我爸,我爸去世了。”简桥喃喃着又重复了一遍。
阳光穿过窗户打在两人身上,明明是夏天的太阳,她却只觉得冷,从骨头缝里钻出卡的冷,冷得她牙齿咯咯作响,不住轻颤。
在这一瞬间,简桥突然就明白了死亡是什么。
是这个人永远被留在了过去,你十五岁,他四十岁,你二十五岁,他四十岁,你三十五岁,他四十岁。
曾经他如何伟岸,把你扛在肩头,他抱怨头上有了一根白发,他挺直的后背依旧宽阔,但当你六十八岁的时候,他仍旧是四十岁。
岁月带给你皮肤上的褶皱,一头白发,但给他的只是照片泛黄,卷起了边角。
这个人,从此你的喜怒哀乐他不再参与。
简桥睁着眼,努力把眼睛瞪大,但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
“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语文课代表走上讲台,带领全班同学开始背诵课文,整齐嘹亮的声音瞬间贯穿了整个走廊。
“那你回去收拾一下东西……”这是一个班主任没法拒绝的理由,她沉默半晌,也只能拍拍简桥的肩,多叮嘱几句。
简桥迷茫地点头。
走回教室,不少人都好奇地回头去看,背诵的声音逐渐变低,最后只有几个人还在背诵,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
“喂,简桥,你要去哪里,不上课啦?”同桌小声地询问,视线觑着讲台上的语文老师。
简桥摇摇头,把桌上的东西一股脑收进书包里,就像早上来上学那样,又背着书包离开了教室。
班上嘈杂声顿起,有人好奇简桥怎么了,要去哪儿,也有人不关心,只是趁机和同桌说悄悄话。
讲台上的老师用书敲了敲桌子,提高声音道:“不要分神,重头背。”
背诵声再起,简桥越走越远,直到再也听不到那些熟悉的声音。
走出校门,简桥打开书包找钥匙,没有找到,她愣了愣,突然看到早上补的作业静静地躺在书包里。
学校里空荡荡的,到处都是朗诵的声音,却又空无一人。
简桥蹲在车棚里,把整个书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却也找不到车钥匙。
“啪嗒--”一颗晶亮的液体砸落在地面上,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
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雷阵雨,猝不及防地打湿了地面,沾湿了衣服,浇得人心口发凉。
作业本上姓名那一栏是写得工工整整的‘简桥’,被水渍打湿,墨水晕开,把两个字搞得乱七八糟,看不出来痕迹。
简桥紧紧地捂着眼睛,但还是拦不出开闸一样的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和手心。
上课铃打响,“叮铃铃”的声音响彻整个校园。
“喂,小结巴,哭什么呢。”
冰凉的触感在手背上一触即离,简桥呆愣地抬起头,看到男生逆着光的身影,很高,看不清面庞。
他啧了一声,蹲下身,但仍旧高出简桥半个头,他干脆盘腿坐下,两个人总算是视线平齐。
女孩子的眼睛又红又肿,像是一颗饱满的水蜜桃,看着可怜兮兮的,随着抽噎,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