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熟睡了。
她手里还攥着那个谢长思给她买的宝石风车,很爱惜地,在睡梦中都不曾放下。
侍者掀开帷裳时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年轻的郎君在冷风吹进来的一瞬就为娘子盖上了自己的大氅,雪里堆出来的一个娘子,多看一眼就被谢长思察觉。
他在不悦。
问:“怎么了?”一面又将人往自己怀里敛了敛,她白白的脸蛋枕在谢长思腿上,又被他的宽袖轻轻拢住,侍者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娘子颜色鲜妍的裙角。
他恍然回神,说:“郎君,后面......”
他欲言又止的瞥向外头,这时,一道女声急叱叱道:“什么无理登徒子,咱们车上还有娘子,你们也要近前观望观望么!”
“呵忒!这还是贵人家出来的奴仆,跟个地痞流氓又有什么两样!”
......
那是先前被小善认作芽儿的侍女,名唤三七的,近前的侍者也都惊着了,怔怔:“这姑娘好生...好生厉害!”
她泼辣的跟为首的理论,高头大马的一行人,俱穿着暗色的纻丝直裰,仔细看,袖口有家族的族徽,果然如三七所言,是贵人豢养的私仆。只是那族徽被暗暗盖住,只能大概看个轮廓,并看不真切,因此,也无法判断是哪位世家宗族。
三七掐着腰理论,那群男子竟也不敢再上前。
这时,侍者从车内过来,扯了扯三七的衣袖,说:“姑娘,郎君叫你去侍奉娘子。”这便是要将她支开了。
三七顿了半刻,默默应了声是,往后走去。
侍者打圆场:“不知几位爷是有何贵干呐?”
他笑笑:“咱们车上的确有位娘子,因身子不适,郎君在看顾着,亦无法与各位同见了,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尽管吩咐我就是了。”
那为首的男子下马,走到侍者跟前,略略弯腰施了一礼。
侍者受宠若惊,连忙回礼。
“郎君请尽管吩咐就是。”
他极隐晦地从袖中递了件东西过去,侍者左右看了看,收入自己怀中。
他说:“亥时一刻,咱们主子在前面客栈,请郎君赴约。”
说完,他回身上马,带着其余的仆从们,驾马离开了。
侍者将怀里的东西一并那男子交代的话,一齐带给了谢长思。
他不敢多看,轻轻落下帷裳,一并三七站在车外。
大胥崇麒麟,认为麒麟能庇佑子民,更是天家祥瑞。
这块令牌上雕刻的,便是这脚踏业火的麒麟兽,这天下子民,敢用麒麟作家徽的,怕也只那万人之上的皇亲贵胄了。
亥时
已是月上眉梢。
小善被他派人护送起来,谢长思只身赴约,一入客栈,便有人接引着往二楼去。
圣人育有二子。
顽劣暴戾的是端王祯,另一位,就是这端静持重的肃王揽。
谢长思敛眸作揖:“肃王殿下金安。”
肃王上前,将他搀扶起来,唇角上扬,“摒尘师父快请起,说来,自上年怀安寺一别,却已多时未见了。”
在圣人病初,一干皇子皇女前往怀安寺为圣人祈福点灯,其中一列,便有萧揽。
谢长思对答如流:“殿下言重,如今某已不再是怀安寺的摒尘师父,殿下自唤某长思便可。”
萧揽但笑不语。
侍者俱都退下之后,萧揽开门见山,机敏的一双眼直直扫向谢长思:“圣人有命,摒尘师父接是不接呢?”
这话问的很蹊跷,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谢长思岂有不接之理。
他撩袍跪下,脊背却很笔直:“草民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赦曰:朕唯治世以闻,谢氏长思,德之在人,亲者父母均也,故朝廷追锡之典并逮之。闻尔下山出世,朕深感怀思,故赦尔掌修记言之史,录制诰德音,如记事之制,季终,以授国史..........
兹特赐尔为起居舍人,九原有知,钦承无数。”
萧揽说:“谢氏长思,还不谢主隆恩。”
圣人不过两条路给他。
其一,上山,再不出世。
其二,入宫近前侍奉,监守在圣人的眼皮子底下。
萧揽见他迟迟不答,笑问:“摒尘师父这是打定主意抗旨不尊了?”
抗旨不尊无非三种后果:撤职,问斩,抄家。
圣人这是叫他连半点退路都不能有。
萧揽脸上的笑意凝了起来,他冷着一张脸,唤:“来人,还不快将他拿下!”
等在门外的近侍当即破门,个个持刃,早有准备。
刀都架在脖子上,谢长思却仍旧泰然自若。
他说:“殿下,圣人厚爱,长思愧不敢当,然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