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的滋味,如何能对别人下刻薄的断言呢?
“让已逝者往生,是不是痛不欲生?”说着说着,她有些后悔挑起这个话题。
自己身边的小傻龙也曾被迫经历过阴阳相隔。
但夙情却是面无表情,似是并不为此锥心。
“的确只是自我感动罢了。“他淡淡道,“钟攸宁命数已尽,许江岚不该强留她。他可以守着回忆度过余生,也可以黄泉路上陪她一遭,但他选了一条最不该走的路。”
为了一己之私,打破伦常。
最是不该。
凰愿很少见夙情说这么多话,想来他看似平静,内心许是波澜不定,这段话也不知道是在说许江岚,还是他的自我剖白。
时过千年,以序珖神君的修为,应是有无数的办法得到一个“神女凰愿”——
无论是不顾世间秩序的法则聚齐灵魂,或是以傀儡术重塑□□……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一千年来,夙情是怎么过的呢?
他有过一丝一毫的念头吗?
猜凰愿的心思,夙情最是擅长不过,看着她眼中的担忧,不用猜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他声音微沉,像是浸着冬夜的寒风:“上古灵族与天地气运有所勾连,若是强行让你转世重生,世间的灵气会被影响。”
“可是……”凰愿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有一口气郁结难纾。
“没事的。”夙情不以为意。
平淡地好像千年的等待不过是小菜一碟,转瞬即逝,好像从不曾悲怮,不曾断肠,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直视她,只是伸手拿走了酒瓶子。
他不想她担心,她也没有拆穿他。
等待的时间占据了一个人大部分的生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丝丝缕缕的疼痛又漫上心扉,自己作为徒弟肆意享受师父对自己的好,却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夙情是否希望自己恢复记忆?
若是从前的日子只有一个人记得,他会寂寞吗?
凰愿觉得自己醉了,脑子里都是奇奇怪怪的思绪一闪即逝,抓不住看不透。
但是忽然迫切地想看一看他的脸——
许是酒壮怂人胆,她突然强硬地掰过了那颗龙头,执拗地与眼前人对视。
漫天的星辰倒映在深邃的浅金里,仿佛是一池碎光撞进了自己的心里,漾开微末的涟漪。
他的眼里有来不及掩藏的执着与深情,溟溟银粟未可及。
自己好像离星星如此之近,手可摘星辰。
咫尺之间,心跳遽然加快。
不受控制。
凰愿忍不住想要靠得更近,连自己都不明白想要做什么,只是想离师父更近些,好让叫嚣的内心平静。
樱唇将将擦过夙情的嘴边。
下一刻,她眼前一黑——
软红迟来的后劲到底是没有放过她。
“凰愿?”夙情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肩窝上的人,对方鼻尖贴着自己的脸颊,灼热气息喷在肌肤上,同自己身上相似的冷香被酒气熏蒸出旖旎馨甜。
他脊背倏忽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绷紧的劲道才被松去,夙情将大氅披在她身上,换了个姿势连着大氅带人揽在怀里,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他又在屋顶上坐了许久。
偶尔抿一口软红,仿佛所有的苦涩真的都可以随着酒液一起咽下去,然后有回甘泛上来,是甜的。
漫长的等待已经结束,过去的记忆模糊地恍如隔世。
好在,凰愿回来了。
他虽然选择顺其自然,但仍是止不住希冀与惶恐,期待凰愿可以想起前世,两人的回忆却只有一个人记得,太寂寞了,但又害怕她变得和上一世一样,九天神女不食人间烟火,随时会弃他而去。
呵,庸人自扰。
夙情苦笑。
微醺间,他略低下头,薄唇擦过她的眉心,像是偷偷地烙下一个似有若无的浅吻,浇灌心中渺小的期待在破土。
直到取之不竭的乾坤瓶都快要见底了,夙情才横抱起凰愿,从房顶上跳下来。
“师父父……”凰愿没有醒,嘟囔着揽住了他的脖子,像是睡得手脚松软的小猫,丝毫不设防。
夙情无奈一笑。
虽然不是一杯倒了,但就像那没有恢复全的记忆一样,她不是那个千杯不醉的神女凰愿。
如今大概是,一两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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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沈流洇在,自然还有醒酒的饧粥喝。
宿醉的凰愿在滚烫的甜粥安抚下,头不疼也不晕,精神十足,去个区区钟府完全不成问题。
钟府的院子里,那颗老树下,果然有泥土新掩的痕迹。
写有钟攸宁八字的玩偶、失窃的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