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深夜,弯月高悬,信阳宫书房的灯还亮着。
婢女端进来一碗百合粥递给冯萧,小声说:“冯大人,殿下已经看了四个时辰的竹简了,这样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您去劝劝吧!”
冯萧接过百合粥,“不到后半夜,殿下几时睡过。眼下陛下出巡,多少大事压在殿下身上,我劝也没用。”
婢女叹了口气,冯萧端着温热的百合粥站在扶苏身旁。
“殿下,吃点东西再看吧。”
扶苏将竹简合上,长长叹了口气,“赵高的权利未免太大了些。”
赵高是皇帝身边的宦官,一人身兼两职,车府令和郎中令。
车府令还好,只是掌管皇家车马仪仗,以及战备物资供应。这郎中令的职责可就庞杂多了,下属官员设置数量也很复杂。
整个咸阳宫的安全、皇帝的朝政决策顾问、祭祀、典籍管理、官员选拔、战争谋划等等都由郎中令负责。不仅如此,郎中令还统领着羽林军、文官群体,大臣想要参见皇帝,也必须通过郎中令下属的谒者。
如此大的权利,如若以权谋私,将是多么可怕的事情,百官如何分辨自己听从的是皇帝的旨意,还是他赵高一人的心思。
冯萧将百合粥放在扶苏手边:“赵大人跟随陛下二十余年,深得陛下信任,否则也不能让赵大人做了公子胡亥的师父。”
赵高倒也算得上人才,精通律法,有极高的书法造诣,可让他做胡亥的师父,扶苏私以为是不够格的。
门外有婢女通报:“殿下,有位景姓郎君要见您。”
“都什么时辰了,不见!”冯萧说道。
扶苏听是景姓,拦住婢女:“让他进来吧。”
景江陵三步并作两步冲进书房,进门就跪在了地上。
“求殿下救救小悠。”
扶苏一惊,“小悠怎么了。”
江陵把小悠重病被廷尉府带走的事,大致讲给扶苏听。
扶苏一边往门外快步走着,一边对冯萧说:“备马,快!”
两只健壮俊马拉着的马车疾驰在空旷的道路上,不一会儿就到了廷尉府大牢。
狱卒见了扶苏,惊得跪地:“殿下何故亲自来此!”
“你们今日抓了个姓杨的姑娘,在哪?”
狱卒大汗淋漓,支支吾吾道:“这,这小人不知道啊,小人只管看守。”
扶苏攥了攥拳,对狱卒说:“狱丞在哪,给本殿叫来。”又对冯萧说:“去给我一间间找!”
冯萧知道那杨姑娘对扶苏的重要,一刻也不停的去找了起来。
半盏茶的功夫,狱丞衣冠不整的赶了过来,惊慌跪地。此刻冯萧也回来了,对扶苏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
狱丞已经听狱卒说了经过,心下猜测,那杨姑娘定是扶苏亲信,结结巴巴向扶苏禀报:“杨姑娘不在普通牢房,在,在地牢。”
说到这里,狱丞已经满头大汗,不敢抬头看扶苏。
“带路!”
狱丞一愣,他没反应过来,公子殿下是要去那般污秽之地?
冯萧见那人没动,又看扶苏的神态,知道扶苏已经气急,忙训斥那狱丞:“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聋了还是呆了?”
狱丞这才起身,快步走在前面。
地牢里漆黑一片,臭气熏天,只有几盏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角落里有窸窸窣窣的响声。
狱丞打开一间牢门,小悠正浑身发动蜷缩在角落,扶苏大步跑过去,将自己的袍子解下来包住小悠。
小悠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在透彻骨髓的寒冷中,她感受到柔软的温暖,她睫毛轻颤,张开了眼。
是张模糊的脸,很好看,他看起来似乎很着急,他在着急些什么?
他柔声说:“没事了,没事了,不要怕。”
小悠感觉好累好累,她又闭上了眼睛。
扶苏横抱起小悠,带她走出地牢。
狱丞看这架势,更是吓得魂魄飞天。
扶苏冷声问:“她所犯何事?何人让你抓的人?”
狱丞强自镇定,“报案的是蒙将军家的女郎蒙瑶瑶,蒙姑娘说杨姑娘要谋害她,在卖给她的香膏里下了毒。”
“蒙瑶瑶中毒了?”
“那倒没有,蒙姑娘将香膏分给了她的婢女,是婢女中了毒,险些丧命!哦,蒙姑娘还说杨姑娘身份不明,身上定有要案!”
扶苏抓了抓小悠滚烫的手,“还未核实案情就先把人抓了,李斯就是这么教你们做事的吗!”
狱丞吓得再次跪地,“微臣万死!”
“人,本殿带走了,若你们找到任何真凭实据,随时来本殿宫中拿人,本殿绝不会徇私枉法。”
狱丞应承着:“那是那是。”
小悠睡了一觉又一觉,她时而觉得自己坠入冰窖,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