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了,真到了月神要我走的时候,吃仙丹也是没用的。”始祖婆婆呵呵笑了笑,“当年和我做这些药丸的人已经不在,你把它们带出去,如果能救得一两个人,也算是不辜负当年心血。”
小悠这才小心翼翼接过瓶子。
几日后,商队果真到了。
这日破晓,天蒙蒙亮,漠南的尘土把橘色的日光笼上一层纱。太阳从远处的山脊后慢慢升上来,远离人群的旷野中传来狐狸的鸣叫声,沙蜥和刺猬在沙土中钻来钻去,苍鹰在空中盘旋着觅食。
每种生命,都以它自己的方式生存着。
有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响起,七架驼车整装待发。这是常年来往中原与漠南的商队,他们会给漠南带来绫罗绸缎、大米小麦,然后再从漠南带走饰品,还有人。
漠南女子天生能歌善舞,这些女子到了中原,有的做了歌姬舞姬,有的卖身为奴。总之都是下等人,对于中原人来说,南蛮、北夷、东狄、西戎都是野蛮人,是天生的奴仆。
小悠一身男孩子装扮,背着一个小包袱,站在骆驼车前出神。
小悠曾听中原来的夫子说,三年前,秦始皇统一中原,称始皇帝,定咸阳为都城,并将六国贵族迁移至咸阳。如果小悠曾经的朋友在六国战乱中得以幸存,应该也会在咸阳。
刚好,商队也是咸阳来的,他们答应可以将小悠送到咸阳。
想到咸阳,有一个人曾郑重其事地对小悠说:“我会来找你的,小悠。如果我找不到你了,你一定记得去咸阳找我。”
只是那人如今贵不可言,又岂会记得儿时戏言,中原的规矩何等繁琐,身份地位何等重要,阿妈为此抱憾终身,自己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了。
曾经在楚国生活的那段时间,很少有人知道小悠的母亲是大漠的人。
父亲说:别人只需要知道你是我杨毅的女儿,是我将军府的姑娘,我不允许这寿春城有任何关于你的闲言碎语。
可即便如此,仍有人背地里叫她野孩子,哥哥就曾听到楚国令尹嫡子叫过一次,把那孩子的门牙都打掉了,给父亲惹了好大的麻烦,可父亲并没有为此生哥哥气,反而说哥哥有担当。
父亲说,做哥哥的保护自家妹妹,天经地义。
大多人当面对小悠客气,心里却瞧不上她,还好小悠心大,不怎么当回事,只悠哉悠哉过自己的日子,这样倒也交到了两个正经朋友,一个是楚国公主熊兰韵,另一个是景氏公子景江陵。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低沉的男声打断小悠的思绪。
小悠缓过神来,是商队的首领在问她。首领见小悠有些懵,解释道:“如今去中原规矩繁多,需要通关文牒,上面要写清楚姓名、年纪、出处,每过一个地方都要加盖官印,咸阳是都城,没那么好去的。”
小悠想了想说:“我姓杨,杨悠,十四岁。”
首领看了一眼小悠,“中原的姓氏。”
小悠解释说:“我父亲是中原人。”
首领笑笑说:“你不必同我解释。大祭司乌洛兰交代过我们,我们会把你安全送到咸阳,到了咸阳不会干预你的去向,不过这一路遥远,路途中你还是要按我们的规矩行事。”
小悠点点头,“那是自然。”
朝阳升起,红光四溢,小悠与姨母和表哥告别,上了骆驼车,她靠坐在车里,嘴角微微上扬。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不知道将面临的一切,也许她会后悔,可她宁愿后悔,也不愿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