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微弱的光和淡淡的药香,小悠努力试着张开眼睛,失败了。这次尝试仿佛用尽了积攒的力气,小悠再次沉沉睡去。
和煦的风中带着花香,是初夏,楚国的初夏。耳畔传来女孩清脆的笑声。
“哈哈,再高一点,哥哥,再高一点。”小悠坐在秋千上,杨择在后面推着她。
“当心掉下去,摔花了脸。”杨择不再继续推,躺在一旁大树下的嫩草上乘凉。秋千慢慢低了下来,小悠跳下秋千躺到哥哥身旁。
小悠深深吸了一口气,“ 好香的花。”
杨择随手扯下一朵花,簮在小悠的发髻上,“小悠喜欢,哥哥就给你多摘一些,放满你的房间,让你从早到晚都能闻到花香。”
“花摘下来两三天就要凋了,不好闻了。”小悠抬起手半遮着眼睛,透过指缝看影影绰绰的树叶,“如果能有什么办法留住花香就好了。”
“这还不简单。”杨择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我天天给你摘新的就好了。”
“哥哥,你这是暴殄天物,没几天这片花圃就要被你摘秃了。”小悠娇嗔道。
“那有什么关系,我妹妹喜欢。”杨择毫不在意。
“公子,小姐!厨房里熬了冰糖莲子羹,夫人叫你们去吃呢!”清清喘息着跑来。
杨择摇了摇脑袋,将瞌睡虫赶走,起身拉小悠,“你这只小馋猫,有好吃的还不着急。”
小悠被杨泽拽着,杨择大步走,小悠在后边小步跑,没一会儿就绕过后院进了小堂。堂中案几旁跪坐着一位端庄秀丽的女子,小悠猛地停下,愣在原地。
是阿妈。阿妈本不该出现在这里啊!杨府的夫人是父亲的妻,阿妈不过是父亲出征塞外一次露水情缘。阿妈死后小悠才听从阿妈遗愿,拿着他们当初的信物来杨府寻父。
小悠也曾无数次幻想,如果阿妈没有死,如果杨府的夫人是阿妈……可从未敢企盼这一切真的会出现在眼前。小悠眼前一片朦胧,泪水已布满桃花瓣儿般的眼眶。
杨择吓了一跳,用袖子替小悠拭着泪水,“你怎么了?可是哪里不适?我去叫医者来。”
小悠没有理会杨择,她明白,这些都是假的,是自己又一个梦。可这梦太美好了,如果就此活在这梦里,不再醒来,也很好。
醒来是父母双亡,是大漠冷厉的风,是悲苦的过往,是飘零的余生。
阿妈端着莲子羹,朝小悠走来,脸上的笑一如记忆中温柔慈爱。阿妈用手掌摩挲着小悠的发,“阿妈的娇娇呀,阿妈再不和你分开。”
小悠一把抱住阿妈,将头埋在阿妈胸前,泪水肆无忌惮流淌。再不分开,再不分开……
眼前的光忽明忽暗,小悠头痛欲裂,耳边有人在说话,那声音沧桑沙哑,忽近忽远。
“醒来吧,我的孩子,醒来,去开始你真正的人生。”
小悠被这苍老的声音惊醒!眼前的美好都是假的,虚妄的快乐有何意义?她仿佛身处深渊的边缘,一念之差就将万劫不复。
小悠呼吸着阿妈身上熟悉的气息,万般不舍的将头从阿妈怀中移开,她仰起脸看着阿妈,做出一个极难看的笑,“阿妈,别急,小悠迟早会来找您,小悠会在您膝前尽孝,我们终将永不分离。”
光线开始变得刺眼,小悠渐渐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仿佛一块沉重的石头陷在棉花里,每一个关节都在痛。眼前的世界清晰起来,她在一顶简陋的帐子里。
“终于醒了,我的孩子,大雨下了三日,你睡了三日。”苍老的声音复又响起:“你受尽苦难,还未来得及享你应有的福祉,月神是不会带走你的。”
小悠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始祖婆婆,上一任大祭司,族中最有威望的老人。小悠想说话,张开口用力,喉咙就开始痛,发不出一点声音。
始祖婆婆扶起小悠,让小悠靠坐在榻上,将一碗药递到小悠身前,一口一口喂给小悠吃,小悠也很配合地吃着药。
“孩子,你体内的蛊发作,四年前你中毒性命垂危,这蛊救了你,可你数年来忧思深重,气虚体弱,压制不住这蛊,遭它反噬,我此次用药帮你压制,但你自己也要怜惜身体,否则终会被这蛊杀死。”说话间一碗药已经吃尽。
小悠轻轻点一点头,嗓子被药汁浸润,已经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婆婆,我已经很努力的要活、要笑了。”
婆婆枯木般的手捋了捋小悠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孩子,你不属于这里。”
小悠眼神朦胧,“我是月氏的女儿,我不属于这里,我又属于哪里?”
“你没有月氏女子的爽朗洒脱,月氏女子也没有你的清冷决然。大雁就该在天空翱翔,猎豹就该在大地驰骋,离开大漠,回到中原,你才能找到自己,才知道该怎样活。”
找到,自己?小悠沉吟。她以为自己是月氏人,在楚国时想念月氏的自由洒脱,讨厌楚国的规矩束缚,她总是盼望回到月氏。然而五年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