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
指甲掐进手心里,嘴唇咬紧,几乎出血,但她也没说话,因为她没有底气,不敢反驳。
见芸儿沉默,男人越说越起劲。
乐都城里,霍晏的名声很大,在场没有几个人不认识霍晏,对霍晏收了个凤鸣楼出身的姑娘一事更是津津乐道。
此人摇摇晃晃站起来,走到霍晏身边,拍了拍霍晏的肩膀,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霍将军名声在外,生性风流,玩得很开,但是怎么会落魄到捡个别人玩剩下的女人,真是丢我们男人的脸!”
“这里的女人不知道被人睡了多少回了,哪还有干净的,就是再喜欢,也不该带回家去,随便玩玩就算了。”
“前些日子,霍将军不是跟康平候府家的三小姐走得很近,怎么忽然就转到这个不入流的歌姬身上了,这品味可真是急转直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宋小姐不管出身还是相貌,在乐都都可谓是首屈一指,知道将军与她交好,我们私底下可是羡慕了好一阵。”说到这里男人凑得更近,似乎是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旁人听见,可她喝的醉醺醺,没起作用,倒让在场的人更是听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滋味如何?”
“说出来听听,我们尝不到也解个馋……”
原本还是和颜悦色端坐一旁的霍晏在听到这句话时,手里的酒杯突然成了碎片,他面色如常,站了起来,先是整理了外袍,然后将此人放在他肩上的手轻轻移开,随后很平静地抬脚,将眼前人一脚踹飞。
被踹飞重重摔到地上的男人这时候清醒了不少,剧烈的疼痛袭来,他捂着胸口,恶狠狠地盯着霍晏,但理智告诉他,霍晏是他惹不起的人,只能咬牙切齿地反问一句:“霍将军这是为何?”
“都是出来玩的,为什么突然对我拳脚相加?”
霍晏拍了拍手,有些嫌弃地看了眼,也不加解释,只道:“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你,不想听见你的狗吠。”
“不知道我是哪句话说错了得罪了将军,还望将军明示。”
霍晏未答,回头对芸儿勾手:“走。”
得到霍晏的召唤,芸儿立刻提着裙子,小步跑到了霍晏身边,看着方才对她恶语相向的男人此刻狼狈地跌倒在地上,被霍晏打了也不敢还手,甚至不敢质问,她自然是爽快的。
她依偎在霍晏身侧,温顺得紧,霍晏说什么是什么,也不多言多语。
男子一看,似乎是明白过来。
“因为这个女人,将军就如此动怒?”
他心中发狠,心道自己说的不过是实话,若她出身清白,又何惧人说。
芸儿抓紧了霍晏的衣袖,脸色也跟着惨白起来,确实是,一切都是事实,她无可辩驳,在凤鸣楼的几年是她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刻在她骨子里,流在她骨血里,她永远不可能摆脱的肮脏经历。
霍晏掀起眼皮,只是轻飘飘地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男人,他立刻噤声,闭上了嘴。
霍晏环视一周,声音不大,语气中所含是威胁意味十足:“这么多人都在场也正好,今日都给我听清楚了,往后再让我听见哪个人嘴巴里不干不净的,可别怪我不客气。”
“我这个人耳朵挺好,气量也不大,比较记仇,讨厌别人染指我的东西,背后垂涎也不行。”
闹这么一出,凤鸣楼损失不少,各种物件被砸坏了不少,霍晏揽着芸儿出门,留下一句话:“今日的损失都算在将军府上。”
也不怪芸儿,她与在场的所有人都一样认为霍晏突然动怒是为她不平,替她出气……但眼下,她才突然明白过来,真相似乎并非如此。
起初芸儿以为自己是听错了,趁着霍晏醉意未消,她大着胆子,又引导着霍晏,多问了几句。
“将军在叫谁?”
“芸儿就在您身边。”
听到她的名字时,霍晏没什么反应,反倒是又重复了几次宋思宜的名字。
回到将军府,芸儿周到细心,替霍晏脱了衣裳靴子,吩咐人去打了热水来,将霍晏身上的汗珠一一擦去,换了身干净里衣,在丫鬟的帮忙下,扶着霍晏躺在了床上。
又喂霍晏喝下了醒酒茶,做完这一切,霍晏似乎已睡着了,安静地躺着,呼吸也逐渐均匀了。
她这才跟着在床边蹲下。
“姑娘,您先去休息吧,这里有奴婢伺候着。”
芸儿却摇头:“我照顾将军,你们先下去吧。”
这是她少有的能跟霍晏独处的机会,能够安安静静地看着霍晏,对她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幸运和安慰。
知晓霍晏熟睡,她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霍晏,贪婪无比,只怕这一场梦醒得太早。
芸儿伸出手去,轻轻触碰霍晏的脸,又不敢离得太近,动作轻柔极了,生怕惊醒了霍晏。
“你今日喝这么多,究竟是心情好还是借酒浇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