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淮。
柳依云口干舌燥,面色泛红。她酒劲上头,浑身发热,脑后绾好的发也因数次迷路困倦倚树靠墙被蹭得松散了些,绸缎般垂至肩后,鹅黄色发带松松挽着剩余的发,发带尾部缀在垂散的青丝中,愈显娇俏,像是她本就绾了个半束发,衬着她桃红的面色,愈显艳丽。
她一路本就发热,身后垂落的青丝护住脖颈也让她觉得不爽利,但她酒劲上来,却也想不到这么多,只是拉了拉领子透了透气。现下瞧见姜淮,她不知怎么的心怦怦直跳,先前寻了半天,现在遇见人她却愈发紧张,反退了几步,躲在廊柱后面,欲盖弥彰,小心翼翼探头向外看。
她自以为自己藏得很隐蔽,但对方已经瞧见她了。
那墨发红唇的少年起身向她走过去,穿得单薄。但柳依云却愈发热得厉害了,她几乎是逃跑般地又后退几步,再次掩耳盗铃地躲在另一根廊柱后,心脏怦怦直跳,热气氲了全身,她干脆解了衣领下的一枚扣子,再次松了松气,总算好了些。
少年停下脚步顿了顿,再次朝她的方位走。
柳依云继续心如擂鼓地退,倒像是面对着什么洪水野兽,是一场慌慌张张的追逐战。
姜淮垂眼,似是终于接受了柳依云不想看见他的事实,停伫脚步,隔着一段距离遥遥看向她。视线从她丝缎般的发、绯色的面、樱色的唇,一路落到她刚解开的扣子上,领口处露了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他瞥开眼,问道:“柳依云,你喝酒了?”
他声音极为性感,话刚一出口,柳依云就又想躲,但等到句子说完,语句成了形,少女将思维落在句子上,那颗狂跳的心脏总算回落了些,变得轻松起来。
但同时,她也有些疑惑,“我喝酒了吗?”
她倚着廊柱,面色绯红,脑袋混沌地思考了一番,总算于拼接破损的回忆里忆起了自己喝酒的画面。
“哦,一点点。”
她面盛芙蓉地笑起来,“我只喝了一点点。”
姜淮重新看向她:“一杯就醉?”
女孩面色桃红,倚着廊柱,身上发热,非常不满道,“怎么可能?”她眼神迷蒙,乌发垂至腰线,微抬着头,拉长语调一字一顿着:“我千杯不醉。”
泛着点鼻音,声音拖拖拉拉的,却异常可爱,像要直往人心里钻。
姜淮被她说得目光不稳,喉结微动,错过视线,只是道:“我送你回去?”
“回去?”
柳依云闷热地又拉了拉领口,头靠在廊柱上,闭眼似乎又想了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本来是要找楼梯上楼的。
可现在有姜淮了。
“不要。”少女声音闷闷的,直接伸手抱住廊柱,好像很委屈又好像是在撒娇,搂得很紧,生怕被人驱赶似的。
“我不要回去,”她搂着柱子,声音绵绵长长,“我要和你待在一起。”
与她隔了一段距离的姜淮似是没想到会听到这种话,心头一跳,倏然回眼看向她。
那双如银河流淌万千星群、似幽静深潭蛊惑人心的眼朝她望过去,柳依云立刻又错开了视线,下意识又想后退一步,但又舍不得这根柱子,只好抱紧了柱子,把自己完全藏在了后面,颇有一种她看不见姜淮,姜淮就不存在的自欺欺人感。像极了一只刚刚摊开肚皮小心翼翼探出一点头,甫被微风一吹,又急急忙忙卷成一团的粉红软毛小刺猬。
身后青丝并不爽利,鹅黄发带缀入其中,柳依云将绯红的脸贴在冰凉的廊柱上,于清凉中驱散了些许梅子酒带来的混沌发热感,总算是清醒了些,忆起了先前自己在做什么。
她探出头去,眼神迷蒙,艳若桃李,伸手敲了敲廊柱,说道:“鬼打墙。”
她说:“姜淮,我鬼打墙了。”声音软软绵绵,有点委屈。
随后她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松开柱子慌慌忙忙朝少年跑过去,直跑到距离他五六步的位置,停下来,扶住膝盖喘了口气,梅子酒的香味泛着热气自她领口微微散出。
乌发垂至胸口,少女缓了须臾,抬起头重新看向姜淮,杏眸水润迷蒙,偏瞧着他的时候全心全意,然后微微笑了。她一笑起来,身遭的空气都好像是热了几分。
她软软道:“姜淮,我们之间没有鬼打墙。”
明明已经说完了,她却又唤了一句:“姜淮。”
她喝醉酒的时候就喜欢唤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甜甜的,尾音还带一点绵,叫少年招架不住。
墨发红唇的少年瞧着她这副模样,稍移开眼,喉头发紧,舌尖抵住上颌,也只应出一个沙哑的“嗯”字。
柳依云兀自站在那里瞧了他一会儿,眼神迷离的像是在看自己梦里的景象,又像是单纯在欣赏一幅美丽的画卷,总之不太像把姜淮当成了一个真实的人、当成了一个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真正的本人。
她就这么瞧了一会儿,没了廊柱的支撑,又有点站不住了,于是转身朝着游廊走去,